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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术的抽象表现有点像简化

其实区别很大

简化是指对具象的简化

它要保留原有的基本形

抽象则摆脱了象形性特点

是用纯粹的形式来表现

简化和抽象都有一种提取

如果说简化是提取一种特征

那么抽象就是提取“内在的性质”了

接下来的问题是

用抽象的形式来表现

有可能吗

抛开具体的形象进行抽象表现

有必要吗

抽象表现的意义和方法又是什么

我们要明辨它的实质和特征

再来探讨艺术实践的可行性

艺术的抽象是相对具象而言

它借用了原有的抽象概念

抽象一词在《现代汉语词典》的解释是

从许多事物中

舍弃个别的

非本质的属性

抽出共同的

本质的属性

叫抽象

是形成概念的必要手段

抽象的本意中没有可视的形象

抽象就是要忽略细节

抽取本质意义

诉诸人的理性认识

艺术的抽象则不然

它是有形的抽象表现

是从具象中抽取意象

从自然形态中提取形式特征

这是一种感性的视觉语言

按照易中天先生的说法

这是“抽而有象”

它的可视性

可感性来自人的视觉经验和生活体验

最能说明问题的还是舞蹈表演

阿恩海姆发现舞蹈在表现悲哀的感情时

总是动作缓慢

张力较小

运动的方向变化不定

身体好像在不由主的力量的支配之下

肢体动作大多呈现为曲线

于是他认为

应该承认

‘悲哀’这种心理情绪

其本身的结构式样在性质上

与上述舞蹈动作的结构式样是相似的

从这段话可以看出姿势与情态之间的联系

如果把这种情态反映在形式上

就是一种抽象表现的形式意味

我们生活在自然环境中

大自然也沾染上人的感情

成了“人化的自然”

例如

我们在行云流水中感到舒展自如

在古松绽裂的枝干中感到苍劲有力

这些自然特点与人的感觉就产生了关联

古人根据自然形态总结出的“十八描”

就是根据不同的特征

归纳出不同的线描类型

这些线条特点相对独立

例如“行云流水描”可以不画行云流水

直接表现那种流畅

舒展的形式感受

这就是从具象中抽取的意象

我们用挺拔

奔放的线条表现意气昂扬

在枯涩萎缩的笔法中体现颓唐

用流畅的线条表现自由舒畅

这种并非具象的描绘

就好像音乐不需要模仿具体的声音

也不去借助歌词的意义

而是通过音的高低

强弱

节奏来表达感情一样

撇开具体的形象

抽取其中的形式意味

把自然特征转化为形式特征

这就是抽象的形式表现

前面这两个雕塑没有刻画具体形象

但表现形式都有鲜明的倾向性

除了形态上的视觉诱导作用

还能在视觉心理上产生共鸣

这些形式有一定的随机性

是在特定情绪或心理状态下的自然挥写

需要自然天成

古人说的“意中之象”

现代美学称为“心灵的对应物”

大约都可以归属这一类

笔迹学家认为

人的个性和心理特点会体现在笔迹上

笔迹保存了生物特点留下的印记

可以作为体现习性的重要参考

笔迹鉴定因此具有侦破学的意义

当人们运笔作画时

书写动作与人的生物节奏相谐调

人的气质

技能会体现在艺术风格上

根据笔迹的差异

可以鉴定艺术作品的不同归属

贡布里希说

正如许多评论家所强调的

即使绘画艺术也仍然是

植根于有机体自然运动的土壤

如果作画的人没有自己独特的节奏和笔法

鉴赏家无法确定哪些是杰出画家的真迹作品

中国的书画在用笔时抑扬顿挫

都有情感留下来的印迹

诸如用笔的老辣

纤弱

灵动

迟滞

都显示了人在性情上的不同特征

康定斯基注重用抽象的色彩表现

认为绘画要表现“内在冲动和内心的需要”

而且

只有不陷入实用目的

不表示任何物质轮廓时

才能体现形式的精神

他认为抽象画是表现非物质世界的最高层次

这种艺术魅力只能引起少数人的愉悦

因而曲高和寡

识者不多

他后期的抽象作品走向了极端

诸如 蓝色会向无限幽深下降

明朗的蓝色会出现长笛声

再降下去会出现大提琴声

等等

这些表述使人难以分辨

这究竟是对形式本身的感受

还是对艺术的玄想

抽象表现在中国是古已有之

国画的笔意中也有一种抽象意味

中国画讲究以形写神

绘画可以“得其神而忘其形”

这个“神”同贝尔所说的

“形式意味”很接近

从事过书画的人都有这样的体验

书写或作画时会受到心理状态和情绪的影响

心情顺畅时纵情恣意

笔笔有神

情绪不佳时笔下之形貌合神离

可见笔墨也不是无情之物

中国文人画主张

逸笔草草

不求形似

所谓“聊写胸中之逸气”

这一点同康定斯基“根据内在需要”

的意思很相似

书法也是同样的道理

虞世南在他的《笔髓论》中说

书法 禀阴阳而动静

体万物以成形

达性通变

其常无主

故知书道玄妙

必资神遇

不可力求也

抽象表现必须形在意也在

没有可感的形式

就不可能有真实的视觉感受

所谓冷抽象的形式在艺术设计中广泛应用

如色彩构成

平面构成

立体构成中都有抽象的形式感

点、线、面构成的形式有活泼

庄重之分

色彩关系也有素雅与华丽之别

这就是抽象形式的独立作用

只不过是绘画的抽象侧重表现主观意图

而抽象的形式更体现了相对独立的艺术价值

抽象形式的另一个特点是宽泛性和不确定性

婉转自如的曲线可以表现人的灵动

也可以表现水的流动

还可以“引导眼睛追逐其无限的多样性”

这种体验来自生活积累

峻峭的山峰和松树同样挺拔

无风的秋水和无云的蓝天同样恬静

这些特点在形式中的表现大致相同

由于抽象表现的间接性和含蓄性

反而扩大了艺术想象的空间

这正是抽象形式的魅力所在

它的宽泛性和不确定性也符合人的心理特点

感性世界里有一些不可言传的东西

生理快感和生命的律动

都可以找到形式的载体

无端的烦恼和莫名的激情

都可以在抽象形式中得到共鸣

抽象表现因此开辟了广阔的天地

抽象表现虽有一些不确定因素

但还是有可感知

可沟通的基础

否则就成了鬼画符

不被人理解和根本无法理解是不同的概念

如果人人都可以恣意而为

就无需冠名艺术了

在真假和虚实之间应该有一条确定的界限

也许会有人问

以生活之丰富

具象之生动

何必强调抽象形式呢

抽象表现的意义究竟在哪里

我们可以从艺术的性能和定位说起

英国著名艺术评论家克莱夫·贝尔说

如果艺术家千方百计地想表现生活感情

这往往正是他缺乏灵感的症状

如果某位观众力图在形式以外寻求生活感情

则是它缺乏艺术敏感性的症状

这就是说

他的审美感受力很弱或者说还不完全

他认为艺术的作用不是再现生活

而是表现美的法则和规律

贝尔也许夸大了形式的独立价值

但超脱现实的艺术调节作用是有益的

抽象表现“不累于俗，不饰于物”

它把现实中的不可能放到抽象世界中来补偿

例如

形式中的恬静

灵动

柔美可以使人放松身心

赏心悦目

犹如陶醉在音乐的旋律中

艺术可以调节心理

调整视觉世界

调理世俗情感

开辟一方超脱

升华的境界

这一点与庄子的虚无清静的境界正好吻合

总之

抽象形式的艺术效应

一部分来自外在具象的诱导

一部分是内在性情的驱动

并且直观可感

抽象形式作为传情达意的载体

具有间接性

含蓄性

宽泛性和不确定性

这些特点也有它的局限性

如果能在抽象形式中得到共鸣

赏心悦目

有益身心健康

已经是功莫大焉

从艺术创造的角度看

抽象表现摆脱了写实的束缚

又打开了另一扇大门

这是一种更为自主的艺术创造

具有很大的回旋余地

形式的间接性表现

能使人体会朦胧的感受

开辟更大的想象空间

这是抽象表现的长处

也是它的局限

如今在影视图像的冲击下

写实的意义正在发生变化

抽象艺术的用武之地还会扩展

多元的艺术将齐头并进

各得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