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从反思科学到“科学大战”（1）在线视频

同学们大家好

20世纪中叶以后

随着科学对人类社会影响的日益加深

人文学者对科学的反思浪潮更加凸显

在这种反思中出现了社会建构论

批判理论 激进生态主义

女性主义与后殖民主义等等不同的进路

这种反思的不断发展

最终遭到了科学家

以及持传统立场的部分哲学家

和社会学家的激烈反对

随着争论的不断积聚

终于在90年代爆发了一场名为

“科学大战”的学术论战

这就是我们本讲的主要内容

我们首先来看一下 在反思科学浪潮中

各种理论的基本观点

第一种反思立场是社会建构论

在前面的课程中

我们曾经讲授过这一理论的基本内容

在社会建构论看来

科学并非是与人无关的一项事业

科学中渗透着人的因素

这些因素包括利益 修辞 权力 等等

当然可以看出了

尽管社会建构论或者说科学知识社会学

其最初的目的是要在科学和人文之间

找到一条融合的路径

但其最终结果却是 用社会消解了科学

不过 在社会建构论基础上

发展出来的科学实践哲学

并不像社会建构论那么极端

他们承认科学研究中自然因素

如实验仪器 实验材料等

仍然是科学的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因此 科学所代表的

实际上是自然和社会的交界地带

第二种立场是批判理论

广义而言

技术批判理论属于社会批判理论的一部分

社会批判理论的主要代表性流派

是法兰克福学派

在这一学派的某些学者看来

科学技术已经成为了一种意识形态

他们本来应该以人为目的的

但现在却成为了统治人的手段

第三种立场是生态主义

生态主义缘起于科学技术

及其与之相关的现代工业的发展

所带来的环境和生态问题

因此 生态主义者一般都主张

对科学技术的使用的范围和方式

加以限制或者优化

激进的生态主义者或激进的绿色运动人士

甚至主张拒斥现代科学技术

第四种立场是女性主义和后殖民主义

这两种立场强调科学的性别或种族属性

从而主张发展一种性别平等 种族平等的科学

前面的课程中也已经对此有过讨论

在此不再赘述

人文学者们之所以会从这么多的角度

对科学技术进行反思

主要有以下几个原因

第一 这是现代西方思想发展的一个结果

尽管20世纪初的许多哲学家

试图为科学的客观性做论证

但在这种论证中

他们却发现 科学是一项人类的事业

因此 科学不管从理论上还是从其现实运行上

都不可避免地带有了人类社会的印记

于是社会建构论等等的思想也就应运而生了

第二 科学技术在当代社会中的地位不断凸显

不管是我们的日常生活

还是宏观层面的社会治理和经济发展

都离不开科学技术

因此 如何以一种恰当的 合理的方式

使用科学技术

便成为一个亟需反思的问题

第三 与一战后所引发的反思科学浪潮一样

二战后反思科学浪潮的爆发

也与人们对战争中

科学技术给人类所带来的巨大破坏力有关

不过 在这一反思浪潮中

反思者们对科学的批评 立场各异 风格各异

其中既包含了对科学的理性反思

也蕴含着对科学的激进批评

甚至 确实也存在着某些以立场取代理性的现象

随着这种反思浪潮的不断发酵

到了20世纪90年代

科学家阵营开始意识到这种反思和批评

对科学所带来的破坏力

于是 发生在科学卫士阵营

和后现代主义阵营之间的一场大论战便爆发了

这就是著名的“科学大战”

我们首先来看一下

科学家们对科学批评浪潮的反击

1992年 美国物理学家诺贝尔奖获得者

斯蒂芬·温伯格对学术界的相对主义思潮

进行了批评

他点名批评了库恩 费耶阿本德 拉图尔

伍尔伽 皮克林 哈丁等人的工作

温伯格说 科学研究就像是攀登珠穆朗玛峰一样

选择何种攀登路径 这一问题

科学家中间确实可能存在着社会谈判过程

但只要登上了峰顶 那就是找到了客观真理

同年 英国生物学家刘易斯·沃尔伯特

出版的《科学的非自然本质》一书

同样对奎因 库恩

以及强纲领的科学知识社会学家的工作

提出了激烈的批评

1994年 美国生物学家保罗·格罗斯

和数学家诺曼·莱维特

合著了《高级迷信》一书

该书对后现代主义的各种思潮进行了系统反驳

将之界定为学界的新左派

他们代表了对科学的一种厌憎情绪

代表着对启蒙运动的否定

这两位作者称之为“瞎话王国”

1995年 英国生物学家理查德·道金斯

出版了一本名为《伊甸园之河》的书

在书中 他对相对主义立场进行了激烈的反驳

他这样说道 相对主义者在乘坐飞机时

丝毫不会担心掉到农田里

这是为什么呢

因为大量按照西方科学训练出来的工程师

正确地组装了飞机

因此 只要相对主义者坐上了飞机

那他就是一个伪君子

面对科学卫士阵营的激烈批评

特别是《高级迷信》一书所带来的影响力

后现代主义阵营也开始回击

例如 美国著名的文学批评杂志《社会文本》

就计划出一期专刊

专刊的名称就是“科学大战”

在这期专刊的组稿过程中

纽约大学物理学教授艾伦·索卡尔

撰写了一篇名为《跨越界限：

走向量子引力的超形式的解释学》的论文

实际上 这篇论文是索卡尔模仿后现代主义领域

一些典型的论文写作风格 所完成的一篇诈文

索卡尔的钓鱼执法收到了效果

这一期的主编

纽约大学文学系教授安德鲁·罗斯

也可以说是索卡尔在同一所大学的同事

收录了索卡尔的文章

一个月以后

索卡尔在另外一本杂志《大众语言》上

撰写了另外一篇披露性文章

一位物理学家的文化研究实验

对诈文事件进行了披露

该文一出便在西方文化界引发了轩然大波

一时间 索卡尔事件 索卡尔丑闻

索卡尔诈文 索卡尔的恶作剧 等等

成为各种媒体和学术刊物的热门词汇

从标题来看

索卡尔的诈文是一篇高深莫测的文章

他把人文领域中最为艰涩的部分

和科学领域中最为前沿的部分扭结到了一起

在诈文中 他又将许多著名科学家

爱因斯坦 海森堡 波尔

和著名的人文学者拉康 德里达

拉图尔 等等并置

将现代科学的重要成就

如量子引力 相对论 拓朴学

和后现代主义的哲学立场

如解释学 社会建构论

女性主义 多元文化论 等等交织在一起

编造了一篇极具后现代风格的学术论文

索卡尔的这篇文章具有以下特点

第一 意识形态批判的主导性地位

索卡尔将正统的理性主义科学观

批评为启蒙运动以来的意识形态霸权

主张将科学视为语言和权力的构造

将物理实在视为社会实在的投影

因此 我们必须要取消科学的认识论特权

最终塑造一种民主 平等 开放的后现代科学

第二 文章中充满着常识性的科学错误

索卡尔在文章中堆起了大量的科学知识

但其中隐藏着许多错误

例如圆周率π和重力常数是变量

而复数理论则是数学领域的一个崭新分支

并且成为后现代科学的一个典型代表

其特征是比喻自然

而非精确地描述自然

第三 索卡尔模仿部分后现代主义者

在科学证据与意识形态之间进行了无效的推理

例如 他从数学集合论中的等价公理

推导出性别平等

并认为等价公理反映了

19世纪自由主义的起源

认为后现代科学应该将女性主义 同性恋者

多元文化论者的立场综合在内

并且认为 这样一种科学才是一种进步的科学

才能够满足未来社会的民主化需求

然而 这样一些错误

被那些热衷于批评科学的后现代主义者忽视了

《社会文本》的编辑竟然没有发现

而将这篇文章发表了

索卡尔试图以此表明

第一 后现代主义者不懂科学

但他们却整日批评科学

第二 后现代主义者不懂逻辑

总是在科学理论与意识形态结论之间

进行毫无理由的推理

意识形态诉求取代了严肃的学术研究

索卡尔事件的讽刺性效应和戏剧性效果

使得科学大战开始超出学术领域

成为一场声势浩大的社会论战

由于这场论战

主要发生在科学家和人文学者之间

因此 也被称作自上世纪50年代

斯诺“两种文化”命题以来的第二场科学论战

好 这节课的内容就到这里

下节课 我们将针对科学大战中各方的立场

及其对立的哲学根源进行考察

同学们 下次课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