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节 如何实现科学和人文的融合在线视频

同学们

在前面的课程中

我们主要讲述了两种文化

是如何以及为何会一步步走向分裂的

那么是否存在将两者重新融合起来的途径呢

实际上 近代以来

就不断有思想家试图要完成这一任务

本节的主要内容

就是对这些不同的融合路径进行考察

二十世纪上半叶美国科学史家

也是科学史这一学科的奠基者 乔治·萨顿

就已经注意到了两种文化的分裂这一现象

例如萨顿这样明确说到

我们这个时代最可怕的冲突就是

两种看法不同的人们之间的冲突

一方是文学家 史学家 哲学家

这些所谓人文学者

另一方是科学家

然而如果科学家一方面掌握了强大的力量

另一方面又秉持一种冷漠的态度

那么就会带来灾难性后果

不过科学家的这种冷漠态度

并非完全是他们自己的过错

他是由于两种过分强大的力量

结合在一起而造成的

一方面是科学家自己的研究所具有的吸引力

他们过分专注于他们正在研究的课题

另一方面是旧人文主义者对他们的排斥力

使他们以为他们的合作是人们不需要的

萨顿将那些排斥科学的旧人文主义者

称为没有知识的理想

而将那些不能欣赏美和优雅

又对之缺乏敬仰的科学家

称为没有理想的知识

这两者都不是明确的选择

那么该如何在两者之间架起桥梁呢

萨顿认为唯一可行的道路就是科学史

那么科学史能够告诉我们什么呢

或者说萨顿所说的新人文主义是什么呢

总的来说

它包含以下方面

第一 历史告诉我们

科学并不仅仅是物质性的成就

它更重要的包含着科学精神

一种求真 求实的精神

因此人文主义者对过去的沉思

必须要从现代科学的顶点出发

科学家也不仅仅是某一领域的专家

他们同样需要科学精神武装头脑

第二 科学史的发展表明

科学是一项国际主义的事业

是对于全人类而言都是完全相同的事业

是全人类唯一真正有力和无争议的联系

因此不能坚持一种欧洲中心主义的科学史观

我们应该将科学史的视野放到全人类

于是可以说科学比任何其他事物

都更有利于和平

第三 科学史的研究必须是一种综合式的研究

它不仅要求我们将人类的整个科学

视为一个整体

同时也要将科学与人类其他的活动联系起来

第四 科学史尽管研究历史

但它是面向未来的

它所代表的是人类战胜邪恶与无知的历史

真和美的胜利是人类真正的光荣

这肯定是历史所允许的最高的道德说明

这种光荣能够帮助我们理解和预见得更清楚些

在行动时能够更准确些 更明智些

因此科学史的研究需要科学家 哲学家

和历史学家的新的更紧密的合作才能实现

可以看出 萨顿的新人文主义实际上要求

在承认科学是人类最光辉的知识的前提下

通过历史研究展现出科学的不同学科

科学与人类其他活动

西方与非西方世界之间紧密合作的综合图景

而同时 研究历史的目的是未来

因此未来社会的图景依旧如此

上世纪90年代

为了融合科学文化和人文文化

一位名为约翰·布罗克曼的人

提出了一个新的概念

叫做第三种文化

约翰·布罗克曼是一位坚定的科学拥护者

他组织或编辑出版了

大量带有科学普及性质的著作

1995年他组织一批科学家

出版了《第三种文化》一书

在书中 布罗克曼

重提斯诺曾经提及过的第三种文化

并提出第三种文化的知识分子这样的观点

那么什么是布罗克曼所说的第三种文化呢

他这样说

第三种文化由经验世界的

这样一些科学家和思想家组成

他们正逐步取代传统知识分子的地位

通过自己的工作和阐释性写作

向人们揭示人生的意义 我们是谁

我们是什么 这样深邃的问题

在布罗克曼看来传统文化要么是科学文化

即专业的科学写作所代表的文化

这类文化只能流传于专业科学家中间

对大众文化生活影响甚小

要么是人文文化

这类文化的拥护者是人文学者

他们一方面认为自己可以独占知识分子的称谓

另一方面又将科学拒之门外

然而在20世纪90年代

人类思想已经发生了突飞猛进的变化

这种变化主要来源于科学的发展

于是 一位思想家如果不关注科学的最新进展

那么他就不是一位合格的思想家

照此标准 传统人文知识分子拒斥科学

不过是用自己的一套术语

在自己的领域里兜圈子

他们不再是合格的思想者

因此第三种文化就是要在传统的两种文化之外

开辟新的道路

这条道路就是通过写作让科学成为大众文化

本质上来说这类文化指的是科普文化

只不过它又与传统科普

过于关注科学内容普及不同

他在科学知识的普及之外引入了历史的方法

即通过某些伟大思想产生的历史过程

向公众展示科学知识以及科学精神的发展历程

从而让公众能够更好地理解科学

由此看来 第三种文化并非一种新型的文化

亦非完成了将两种文化融合在一起这一任务

这种文化实际上是科学家在面对

传统人文学者对科学的忽视

以及后现代主义者对科学的批评所做出的回应

上述两种方式代表了人们试图融合科学

和人文这两种文化的努力

不过萨顿的新人文主义实际上更多是一个纲领

它为人们的这种融合工作提供了一个方向

但由于他在科学观上

仍然坚持了实证主义的理想

从而降低了其方案的操作性

而第三种文化实际上则代表了

科学家对传统人文主义的反击

实际上是一种阵地争夺战

也难以促成两种文化的融合

在上一节中我们曾经提及

在索卡尔事件之后

科学家和人文学者也试图达成和解

其中的一个成果就是科学家杰伊·拉宾格尔

和社会学家哈里·柯林斯主编的

《一种文化？关于科学的对话》一书

在这本书中

科学家阵营承认

后现代主义这样一个笼统的说法

将对科学的严肃讨论和情绪性宣泄混杂在一起

因此是不合适的

双方都承认

STS对科学的研究并非是反科学

其出发点并非是要否定科学

同时双方也承认彼此之间存在着误解

对话才是和解的出路

但正像该书标题

一种文化之后的这个问号所表明的

他们本身对和解能否达成

依然持一种不确定的态度

不过从上世纪90年代以来

STS阵营中所出现的科学实践学派

尽管并未明确表明试图融合两种文化

但他们的工作实际上为两种文化之间的融合

提供了一条新的思考方向

前面的课程已经讲到

在科学观上科学实践哲学主张

科学不再是单纯的知识

而是变成了改造现实的一种力量

也就是说今天的科学

或者说今天的相当一部分科学

不再单纯是对外在世界的本质性沉思

其目标也不再单纯是

获得关于这个世界的终极知识

而是在于通过对现实的改造

从而提升和推进人类的生存状态

由此科学开始成为人类社会中

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同时从另外一方面来看

科学也在推动着人类的不断发展与进化

于是就像柏拉图所说过的那个神话故事一样

伦理 道德 政治等秩序性问题

就不可避免地进入到了科学之中

于是在传统的人文主义者那里

存在着普遍的人性 普遍的善

它要求我们的一切工作都不能违背这一根本

但是在新式的人文主义者看来

终极意义上的善或者人性落实到现实

都会存在着一个执行鸿沟的问题

即善是具有可解释性的

就如在基因编辑婴儿事件中

当事科学家宣称其目的是

为了使婴儿获得对艾滋病的免疫能力

而反对者则认为这种免疫能力的获得很可能

会对婴儿乃至人类社会带来极大的风险

双方都认为自己是在坚持善的准则

因此问题的关键不再是 是否存在普遍的人性

是否存在普遍的善

而是在于如何设计一套

能够让科学更好为人类服务的规则

并让这套规则能够执行下去

不管是美国上世纪所发生的吉尔辛格事件

还是中国近年来发生的黄金大米事件

都表明了这种新式人文主义做法的重要性

2019年7月24日

中央深改委审议通过的

《国家科技伦理委员会组建方案》

就是在认识到这一点基础之上

所做出的政策性努力

正如深改委的会议所强调的

组建国家科技伦理委员会

目的就是加强统筹规范和指导协调

推动构建覆盖全面 导向明确

规范有序 协调一致的科技伦理治理体系

要抓紧完善制度规范 健全治理机制

强化伦理监管

细化相关法律法规和伦理审查规则

规范各类科学研究活动

这表明在国家层面上

我们已经明确认识到抽象的伦理规则

必须细化为具体的操作性规则

因此我们不能够只是站在传统的立场之下

认为科学仅关乎事实与终极的真理

人文只关乎价值与终极的精神

然后要么用事实规避价值

要么用价值批评事实

而是应该打破事实与价值的简单分割

将价值前行到科学的研究过程之中

从而发展一种更加负责任的科学

发展一种能够为社会所接受的科学

在此意义上才能够真正实现科学和人文的融合

好 同学们 本讲的内容到此结束

下节课我们开始新一讲的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