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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的课程我们比较了

来自美索不达米亚的楔形文字

与来自中国的甲骨文

从二者的视觉形式和风格入手

发现它们在外在面貌上存在着明显差异

为了探讨造成这种差异的原因

我们又比较了两种文字的书写材料 工具和方式

发现外在的差异

首先来自于以书写材料为核心的书写系统

为了进一步发掘两地的人们

为何分别选择两种不同的材料

我们继续比较了两地的自然资源

发现自然资源

在两种文字选材的过程中发挥着不同的作用

可以说美索不达米亚人因地制宜

就地取材地选择了泥板

而古代中国人却不惜费尽周折

选择了并不易得的龟壳作为主要书写材料

那么 到底是什么更深层次的因素

导致两地的人们做出了不同的选择呢

说到这里

其实已经接近我们这个案例研究的核心部分了

虽然我们的比较从设计外在的形象入手

又拓展到构成设计的材料

工具和方式等因素

但设计的起点并不是它长什么样子

或者它是怎么长成这个样子的

而是它要解决什么问题

以及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也就是两种文字是为了满足什么样需求

而被创造和被使用的

以及它们是如何利用材料 工具和方法

实现这一目的

只是目的这一因素

被掩藏在各种表象因素之下了

所以接下来我们不得不探讨一下

两种文字被创造和使用的目的

那么文字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可能和大家想象的可能不一样

作为东西方文明最早的文字系统

楔形文字与甲骨文

在刚被创造出来的时候 它们的用途并不一样

让我来说明一下

楔形文字最初是为了适应

当时苏美尔社会经济活动

和公共管理的需要而产生的

在公元前大概四千年

随着生产的发展 剩余产品的出现

在保管储存产品和交换货物的过程中

计帐和统计成为必需

公元前三千五百年左右

苏美尔人开始在石头上刻上图画

或者把图画印在泥板上 以作为拥有某物的标志

大约五个世纪以后

神庙的僧侣为了保存神庙的财产和商业记录

就已经在使用许多格式化的画符

也就是象形文字了

随后 文字则被广泛应用到各个领域

比如说 在伊拉克北部有个城市叫尼尼微

发现的一个皇家图书馆

里面出土了近3万块泥板书

内容相当广泛

包括 哲学 语言学 文学 医学

数学 天文学以及史事札记 王室敕令等等

在马里 有一个王宫档案室

出土了大概2万多泥板书

内容还包括 外交急件 外省官员的报告

法律文书和判决书 医疗指南 商品交易记录

培训档案等等 等等

可见楔形文字

应用在美索不达米亚文明社会生活的几乎

所有领域

由于需求量大 尽管理解和掌握楔形文字的能力

仍然被一个职业群体垄断

但是可以想象书写者的数量一定不少

史料证明

美索不达米亚的书吏 不仅拥有自己的行会

而且还有自己保护神 即纳布神

甚至还有自己的logo

就是泥板和楔形符号

这也可以佐证楔形文字的使用量是很大的

可见 楔形文字被创造和使用的目的

和今天我们所使用的各种文字类似

所要满足的是

描述 记载 交流和传承信息的需求

而且需要被大量地使用和广泛地传播

自然要采用能够方便 廉价获得的材料

在那个时候那个地方的自然地理因素

科学技术水平等外部因素的限制下

泥板是美索不达米亚人最适合的选择

而殷墟所有的甲骨文 几乎都是殷商统治者

占卜求神的文化遗存

商王朝统治者认为世间的一切都是由上帝在主宰

作为 上帝的儿子 天子

商王朝最高统治者一切都要服从 上帝的命令

而 天子与 上帝的沟通

就是运用龟甲兽骨作为媒介去卜问 上帝的旨意

根据甲骨文所载

殷商人在祭天 打仗 打猎 行止 一年气候

和收成等方面

几乎无所不卜

《史记》也有相关记载 闻古五帝 三王发动举事

必先决蓍龟

那么 殷商人是怎么运用龟甲来占卜的呢

因为甲骨有局部过度受热便出现裂纹的性质

所以古代的卜师

用烧着的碳条炙烤龟甲的一面

在龟甲的另一面就会出现裂纹

占人再根据裂纹的走向判断吉凶

随后将所问之事和结果契刻在甲骨上

这些文字就是甲骨文

与楔形文字大量 广泛的应用不同

甲骨文基本上是

极少数商王朝统治者的占卜记录

不需要被广泛地应用和传播

也不需要更多的人理解和掌握

这里也有一个佐证

古代的贞人 就是占卜的巫师

会把名字留在甲骨上的传统

而根据中外学者整理全部甲骨文材料

目前共出现贞人仅一百二十八名左右

也就是说 甲骨文只在极小范围内中行用

并且只为极少数统治者服务

自然也就没有必要选择易得 廉价的材料

相反地 为了保证占卜及文字的权威感和神秘性

突出统治者的至高地位

避免其流入平民中间

甚至需要选择一种不那么容易得到的材料

而产于南方 珍贵难求的龟甲

恰恰能够满足这个需要

再来看前面

所谈到的可以书写材料的木料和石料

则不能满足这两个条件 因此尽管易得易用

也无法作为记载占卜信息的文字载体

而牛骨虽然同样具有遇灼呈兆的性质

却正是因为其资源丰富 方便易得

缺乏统治者所需要的珍贵与神秘性质

所以也不能成为甲骨文书写的主要材料

所以可以说正是由甲骨文背后的需求和目的

就是为了社会中极小部分权利掌握者

记录占卜求神的结果 需要保持权威感和神秘性

决定了甲骨文的选材

以及基于甲骨的刀笔 契刻方式

又最终导致了甲骨文在视觉形式上的风格

好了 到了这里

整个故事的谜底已经基本揭开

我们再来回顾一下

我们的研究是从视觉形式的比较开始的

然后追溯到造成这种风格的直接成因

是文字的书写材料 工具和方式

顺便说一句

视觉形式和材料 工具 方法

这些设计作品的构成和表现因素

我们把它们都称为设计的内部因素

但进一步的研究发现

设计者们之所以选择这些内部因素

不仅是受到自然资源这样外部因素的影响

更是因为面向不同的需求

而树立的设计目的不同

实际上 在设计活动发生的过程中

各种因素发生作用的次序是恰好相反的

也就是说 首先是需求催生了设计

在古代美索不达米亚

有在社会生活的各个领域中

描述 记载 交流和传承信息的需要

在古代中国 有为社会中极小部分权利掌握者

记录占卜求神的结果的需求

然后设计者根据不同的设计

建立不同的设计目标

这一设计目标既针对设计的对象

也包括这些设计对象的性质

所以说在古代美索不达米亚和古代中国

人们需要的都是能够记录语言的视觉符号系统

也就是文字

但是在美索不达米亚人那里

这种文字需要被大量地使用和广泛地传播

而在中国人这里

这种文字需要保持权威感和神秘性

因此美索不达米亚人选择了方便 廉价的泥板

和与之相适应的芦苇笔和压写方式

而中国人则选择了珍贵难求的龟甲

以及与之相适应的青铜刀具和契刻方式

而正是这些不同的选择

最后导致了楔形文字与甲骨文不同的视觉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