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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日本人来说

孔子可以说也是名人

近期，清华的学生在日本的课堂上

听到了这样的一份调查报告

对于现代日本人来说

有名的中国人的排序

孔子排到了第三位仅仅位列于毛主席和秦始皇之后

而在我们现代所熟知的影视明星

对于日本人来说却所知甚少

由此可见，孔子在日本长期以来的影响力

这是现代日本人对于孔子的认知

那么一千多年前

孔子在日本人的眼中是一个什么样的形象呢

我们可以在我们上一节提到的《今昔物语集》中找到部分答案

《今昔物语集》卷十的国史部分

里面辑录了孔子的三个故事

这三个故事我会通过附件的形式发给大家

请大家事先阅读

这三个故事分别包括

卷十臣下孔子道行值童子问申语第九

卷十孔子逍遥值荣启期问语第十

卷十孔子为教盗跖行其家怖返语第十五

本次我们主要探讨第十和第十五这两则故事

《今昔物语集》震旦故事里面

看到中国《庄子》中“渔父”和“盗跖”的话题

卷十孔子逍遥值荣启期问语第十的故事是讲

孔子对于“渔父”的批评表示折服

并称渔父为“圣人”

卷十孔子为教盗跖行其家怖返语第十五

是讲孔子去劝说当时的恶党盗跖

反而被盗跖骂了回去的故事

文本阅读读出

两篇都是借由道家的口吻对儒家的代表人物孔子进行嘲弄

以达到贬低儒家的意图

我们知道

日语里面是有敬语的表现的

一方面《今昔物语集》里面对孔子的称谓

都用了敬语来表示对孔子的尊重的同时

对孔子所坚持的理念进行了批判

从阅读文本的过程中

我们可以读出礼赞与讽刺的矛盾

为什么《今昔物语集》没有选择

《论语》《孔子家语》等儒家的正统资料

而是采用了道家的《庄子》系的孔子批判故事

与原典相比

传承的过程中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异

以及又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变异

司马迁在《史记?老子韩非列传》中说庄子

其学无所不窥，然其要本归于老子之言

故其著书十余万言大抵率寓言

作《渔父》 《盗跖》 《胠箧》 以诋訿孔子之徒

以明老子之术

点明了庄子这几篇文章的用

就是道家对以孔子为代表的儒家的学术批判

通过批判儒家代表孔子来宣扬阐述道家的理论

然而《今昔物语集》中的故事并不是单纯地

对中国的古典进行单纯的引用

时时在渗透着自己独有的意识

我们一起来看在传承的过程中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异

比如在《庄子》的原文里面

可以看到这样一句话

今吾告子以人之情

目欲视色 耳欲听声

口欲察味 志气欲盈

人上寿百岁 中寿八十 下寿六十

除病瘦死丧忧患 其中开口而笑者

一月之中不过四五日而已矣

中国庄子故事里面的“四五天”

说的是人情的自然姿态

是在描述人命的短暂

在短暂的生命中

开口笑的日子在一个月之内也就是“四五天”的事情

应当充分的过好有限的时间

但是到了《今昔物语集》他说的四五天是这样说的

“被人赞美不过高兴四五天，被人毁谤也是如此”

在《今昔物语集》里面说的“四五天”

是做好事被赞扬的日子也就是四五天的事情

不久人们就会忘记

我们应当注意到这样的现象

为了更好的表达编撰者的意图

《今昔物语集》对《盗跖》篇多处进行了有意识的改变

甚至有些改变是与原文截然相反的

我们再看一个例子

比如《庄子》里关于盗跖的容貌

《庄子》原文中孔子称盗跖的容貌如下

丘闻之，凡天下有三德

生而长大 美好无双

少长贵贱见而皆说之 此上德也

知维天地 能辩诸物 此中德也

勇悍果敢 聚众率兵 此下德也

凡人有此一德者 足以南面称孤矣

今将军兼此三者 身长八尺二寸

面目有光 唇如激丹 齿如齐贝

音中黄钟 在原文中

盗跖有着一幅令人羡慕的容貌

是说天下有三种美德

第一种是天生高大俊美

第二中是能知天地

辨万物

第三种是勇敢强悍

平常的人

能够具备其中的任何一种美德

都可以成就一番大事业

而如今盗趾集三种美德于一身

盗跖仪表堂堂 高大威猛

面目有光齿 白唇红 声音洪亮

在原典中 盗跖有着一幅令人羡慕的容貌

然而在《今昔物语集》中

盗跖 头发有三尺长

乱蓬蓬的 眼睛像大铃一样环视

鼻孔一扇一扇地出气 胡须也随之摆动

变成了一个蓬头垢面 粗鄙不堪的强盗形象

显然 编撰者认为这样的容貌更适合盗跖大盗的身份

孔子败走于这样一个粗鄙的盗跖手中

要比败走于一个拥有君子般仪表的盗跖手中

对于儒家有着更强的杀伤力

在《今昔物语集》盗跖这个故事里面

出现了日语 “孔子倒”这样的谚语

汉语翻译为 “孔子也摔跟头”

“孔子倒”

这样的谚语在日本1007年《世俗谚文》就已经出现了

《世俗谚文》相当于日本当时的谚语工具书

在《源氏物语》中的“蝴蝶”中也被引用开来

源氏物语中是这样说的

“爬上恋爱山，孔子也跌倒”

可以说 在当时人们的认识当中

正因为孔子是一个权威的人物

所以在故事中才会特意强调“孔子倒”

这样反映反权威式的谚语

在《庄子》 原典中

盗跖在反驳孔子的仁义学说时

曾以一种讥讽态度称 子自谓才士圣人邪

则再逐于鲁 削迹于卫

穷于齐 围于陈蔡 不容身于天下

意思是说孔子你不是以有才能的士人和圣人自居吗

为什么被驱逐出鲁国

被赶出卫国 困顿于齐国

被围困于陈蔡 弄得无法容身于天下

此间 盗跖不屑于孔子为圣人

但是这也从反面印证了孔子作为圣人的身份

《今昔物语集》中对于盗跖的这部份引用的十分详尽

但却唯独遗漏下了这句说孔子是圣人的话

我们再来看卷十孔子逍遥值荣启期问语第十 的故事

前半引自《庄子》“渔父”

后半来自《列子》“天瑞”

在渔父这个这个故事当中

同样发生的变动还有

对于“圣人”词汇的再次隐匿

在《庄子》原典当中

孔子这位圣人在渔父的戏弄下

最后成了一个卑陋的人物形象

相反 渔夫从逍遥泽畔

抚颐听琴 笑而还行

到讽刺戏弄孔子 渔父表现得悠然自得

孔子听渔父对自己的评价时

“推琴而起曰 “其圣人与！乃下求之”

意思是孔子将琴推开

站起来称赞道“他是圣人啊”

去寻找渔父

而到了《今昔物语集》当中

变成了 “他是个非常贤能的人”

这与上文《今昔物语集》

竭力扩大对孔子和其所代表的儒家的贬低是相同的

在镰仓时期的日本佛教故事集

《沙石集》卷二第七中

能明确的看到“贤人”与“圣人”的区别

贤人和圣人的风范应该区分开来看

贤人如果在乱世 其心就会乱

所以他们洗耳不闻

躬耕田间

不能侍奉昏庸的君主

圣人侍奉国家

即使是在泥潭中也不会被熏染

不一定隐迹于山林

所以经常说“大隐隐于朝”

其隐遁实质在于混迹于朝野之中

《庄子》原文结尾处

孔子向门徒解释为何尊崇渔父时

回答说“故道之所在，圣人尊之

今渔 之于道

可谓有矣

吾敢不敬乎

意思说大道之所在

圣人就尊崇

如今渔父对于大道

可以说是已有体悟

我怎么能不尊敬他呢

原典一而再的借用孔子之口

称渔父——道家的化身

为“圣人”

显然希望通过这种形势

来彰显道家学说的优越性

然而 《今昔物语集》将

“圣人”的称谓再一次隐藏了起来

并改成了低于“圣人”称谓的“贤人”

同一孔子故事

我们在《今昔物语集》中

却看不到《庄子》中用的“圣人”称谓

可以说《今昔物语集》中与

把佛教看成是正统的立场是一贯的

也就是说通过贬低孔子的权威

而达到说明佛法优越性的目的

那么 在《今昔物语集》中

什么样的人被称为“圣人”呢

通过对文本的分析

可以得出以下结论

比如说《今昔物语集》中的故事很多故事也用了

《高僧传》唐代的《法苑珠林》

那么《高僧传》《法苑珠林》

没有对高僧使用圣人的称号

但到了《今昔物语集》当中这些高僧被叫做“圣人”

而且《今昔物语集》中的破戒僧也被叫做“圣人”

可以说 “圣人”在《今昔物语集》

只限于对佛教徒的称谓

在《今昔物语集》中关于孔子的

这两个故事都与中国故事不尽相同

而这中间的改动 往往能够表现出编撰者的用意

两篇都是借由道家的口吻

对儒家的代表人物孔子进行了嘲弄

以达到贬低儒家的意图

《今昔物语集》作为一部日本最大的佛教故事集

共有三个部分组成

印度的故事

中国故事和日本自国的故事

我们以“圣人”为轴

从对《今昔物语集》和中国孔子故事

进行比较的结果可以看得出来

其背景是对佛法者的无条件的

礼赞和对儒家道家那种非宽容的态度

印度故事 外道和佛教的竞术

通过佛教打败外道

体现佛教的正统性

中国故事 佛教对道教的竞术模式

以道教的失败来凸现佛法的优越

日本故事 佛教与日本本土神道教的比试

体现佛教的至高无上

从而日本的神道教部众成为了佛教的守护神

在《今昔物语集》中我们可以看到孔子的形象

在日本发生了一些文化上的变化

这种文化上的变化是一种文化之争

而另一方面

也则受到了日本当时社会传统文化的一些某些看法

这一文学现象是佛教作为外来文化与中国的儒家

道教的中国本土文化的对立

当然 佛教最终还是融合到了

中国以及日本的本土文化当中

在下一讲当中我们具体论述

由于佛教和日本的传统文化

在这一时期得到了迅速的发展

日本文化逐渐产生了具象化

形象具体化的文化倾向

这或许也是日本动漫产业蓬勃发展的文化根源

在下一节我们将讨论在《今昔物语集》

以后的孔子形象变化问题以及一些关于孔子的图像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