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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清理论家

用建筑的间架概念

来表征文学作品的结构

李渔和小说评点家

金圣叹 毛宗岗 张竹坡和脂砚斋

都非常重视文学的结构

都使用了间架概念

像金圣叹批《水浒传》 他说

施耐庵胸中

其间架经营如此

故能量其才之斗石也

张竹坡说

读《金瓶》

须看其大间架处

脂砚斋说

事则实事

然亦叙得有间架 有曲折

有顺有逆

这都是讲的间架的情况

与间架相对的西方理论概念

叫做插曲

插曲翻译成中文也叫做穿插式

就是把一些不相连贯的情节和段落

把它插入在一起

古希腊的思想家亚里士多德

他就认为情节的整一性才是好的结构

而插曲或穿插式

是最差的一种叙事方式

这是他在《诗学》中谈到的

他说在简单情节和行动中

以穿插式的为最次

所谓穿插式指的是那种

场与场之间的承继

不是按可然率

或者必然的原则连接起来的情节

他就觉得场与场之间缺少连贯性

他认为是穿插式的这种结构不好

与插曲相对应的有个概念

叫做插话

这是印度诗学概念

就相当于是插曲

这个插话在古希腊戏剧中的合唱歌

既是插曲也是插话

由于演员有限

歌队长临时口占讲故事的段落

就成了插话

印度诗学中插曲就称为插话

指的是主要情节之外的次要情节

就是一个副叙述 副叙事

或者副情节就是一个插曲

在10世纪的梵语戏剧学家胜财

他的理论著作《十色》里边

他将次要情节分成了插话和小插话

大情节就是插话

小情节就是小插话

就是很次要的情节就是小插话

印度的两大史诗

《摩诃婆罗多》和《罗摩衍那》

这两部史诗都具有插话的特点

可以把这两部史诗称为插话叙事

怎么讲呢

这两部史诗都是用的

故事套故事的讲述

大故事中套中故事

中故事中套小故事

这个就像我们中国玩魔术一样

打开一个盒子里面还有个盒子

再打开一个盒子还有一个盒子

也有些像俄罗斯的套娃

取出一个套娃里面还有个套娃

再取还有个套娃

故事套故事就叫做插话叙事

这是印度史诗的特色

阿拉伯民间故事

《一千零一夜》

就受到了印度史诗的影响

它是一个故事连着一个故事

就是王后给国王讲故事

她每天不讲完

如果她讲完了

第二天早上那个国王要把她杀掉

她每天就留一个尾巴不讲完

第二天继续讲

讲了一千零一夜

国王也受到教育了

再不杀人了

《一千零一夜》它的插话又影响到

但丁的《神曲》

薄伽丘的《十日谈》

乔叟的《坎特伯雷故事集》

还有塞万提斯的《堂吉诃德》

这都是插曲式叙事

由此我们可以看到

东西方文化 东西方文学

都是在互相影响的

也可以看到插话叙事

是一个普遍的叙事方式

文学中的插话

实际上是来源于生活的

我们的生活是充满了插曲的

同学们想一想

你们来到广州读书

恰好读了暨南大学

是不是其中的一个插曲

也许你偶然就看到了暨南大学招生

我就把它填第一志愿

你就来到了广州

这是你的生活中的一个插曲

接着你下来在这读书

说不定又遇到了你的对象

你就在这里谈恋爱

又是一个插曲

你想一想

如果你在北京读书

那你就没有广州的这个经历了

即使在广州有了这个大的经历

每天的小经历也有插曲

早上吃饭

上午上课

下午上课

接到一个电话

要你去接站

这又是今天生活中的一个插曲

所以这是普遍存在的现象

就是亚里士多德他肯定的荷马史诗

《奥德赛》也是充满了插曲式情节的

它的主要情节仅占整部史诗的1/3

有2/3的情节都是插曲

我举个例子

比如说奥德修斯一路坐船要回家乡

回家乡的时候

那个皮口袋里边是装的风

不是人装疯的装疯

是真的装的风

风伯把风装在口袋

让他一路顺风

结果有一天他睡觉了

他手下的水手

不知道这个口袋装的是什么

以为是装的金银财宝

就把它打开了

结果所有的风都放出来了

马上要到家了都看到家乡了

一股风一吹

又把这艘船又吹到天涯海角去了

这就是一个插曲

所以他们又要重新来航海往家乡走

这都是插曲

这是插曲的表现

按照亚里士多德对插曲的理解

中国古代的章回小说

就是典型的插曲式

西方学者就讥讽我们的章回小说

他说是缀段式

这个缀段式听起来就不舒服了

反正我听着是不舒服的

就像打补丁一样

做缝纫一样

缝针线一样

一块一块把它连起来

你说打补丁的衣服有什么好看的

而我们中国的学者

也很认同这个观点

认为我们的章回小说是缀段式

他讥讽我们的缀段式他是怎么说的呢

他说中国的明清长篇小说

章回体小说在外形上有致命的弱点

就是它的缀段式 一段一段的故事

形如散沙

缺乏西方小说的那种

头 身 尾 一以贯之的有机结构

也就缺乏整体感

所以在叙事理论中

就用缀段式是插曲式的

这样的一种翻译

这是一种讥讽的评论

对我们中国

对我们中国的这种文学的结构方式

甚至有一个美国学者罗溥洛

他在研究中国小说时就说

他说《《水浒传》》是没有结构的

共有108位好汉在一系列

乱糟糟互不相干的故事情节中

上了梁山

他没有看懂

我们的《水浒传》怎么是乱糟糟的

互不相干的故事中

好汉上了梁山呢

我前面都讲过

我们《水浒传》的结构是交卸式的

一个人物接着一个人物

上一个人物写了写下一个人物

两人相遇那上一个人物不写了

写下一个人物

它是像接力赛一样

一棒一棒的接下去

这样子上了梁山是非常有序的

怎么是乱糟糟的

他没有读懂

这也是西方中心论

他们不了解中国文化间架结构造成的

间架是一个本土的美学概念

不是缀段式

所以我还专门写了论文来讨论间架

我提出这么一个概念

它是个本土的美学概念

我们看间架和插曲

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中国评点家从空间视角

评价小说结构

称章回小说的结构是间架

西方理论家从时间的角度

评价小说的线性叙事

称复杂情节是插曲

特称中国章回小说的结构是缀段式

其实间架和插曲

这是中西理论家

对叙事结构的不同称谓

因为创作观念和文化品格不同

所导致的

你看这是中国的间架结构图

英国斯特恩他写了本小说

《项狄传》

《项狄传》他专门在书中画一个图

这个图就是一个插曲式的旅行路线图

他就认为主人公的旅行

不是直线型到达目的地

中间你看他画了一个圈

也就是说他走的是弯弯曲曲的路

但是目的地是一致的

中间有不断的从a到b到c

最后才能够到达他的大结局的

他的指定目标

就是一种插曲式的情况

我们对中西文学叙事的逻辑起点

做一个比较

中国文学的空间叙事的逻辑起点

在于先秦典籍

《周易》和《周礼》开创的

系统叙事和间架叙事

《红楼梦》遵循了这个结构特点

它是一种间架叙事

西方文学叙事

它是时间叙事的逻辑起点

是荷马史诗的《奥德赛》

还有亚里士多德的情节整一性的总结

它形成了西方文学的

回溯倒叙的特点

它怎么倒叙

它总是从中间讲故事

从结尾讲故事

从高潮讲故事

而我们的故事总是从起源开始讲故事

这是一个从空间出发

一个是从时间出发

比如说《奥德赛》是倒叙讲故事

奥德修斯就告诉我怎么怎么样

离开家乡 到外面去打仗

是这样子来的

不一样

我们对第16节出几个思考题

1.首先间架是一个什么概念

它对各门艺术的影响是什么

2.与间架相对的插曲

是一个什么概念

比较中西叙事概念

间架与插曲的异同

3.为什么不能说

中国小说的结构是“缀段式”

我们是间架结构

不是缀段式

做一个小结

贾府家庭的生老病死

祭祀喜庆活动

都是以园林建筑为载体

形成了一系列的园林场景

场景叙事和戏剧对话相似

每一个场景的活动

总是由人物不断循环的对话来构成的

场景叙事表现了中国文学突出的

空间的间架结构的叙事特点

与西方文学强调时间整一性的

线性叙事的特点形成对照

下面我对第五讲做一个预告

习以为常的门是《红楼梦》

叙事的视角

情节线是由门来连接的

你想过没有

你读《红楼梦》的时候

注意到门的描写有哪些特点吗

如果没有注意到

为什么

难道就是去看那一点

口味非常清淡的爱情去了吗

不至于吧

请在上课前去读一读《红楼梦》

用你的脑袋去撞击一下《红楼梦》的门吧

只会有收获不会受伤的

我撞了n多次门

才发现120回书中

有116回的开端结尾

都是门和门的进出来连接的

是我数出来的

撞门的结果

我们的口号是

讲红楼看建筑

游览大观园

爱红楼 嗅香气

香飘园林世界

培养跨界比较的创新思维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