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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好

我是张世君

暨南大学文学院中文系教授

博士生导师

下面由我继续给大家讲授

《红楼梦》的空间艺术第九讲

《红楼梦》的香气空白

第35节 虚化的香气空白与转换场景的

香媒介

香客观存在于物质世界

它的形态虚空香气弥漫

从虚无的形态中透出美的馨香

清馨出尘 妙香远闻

这是寇九

在《都转心庵词序》里面写到的

《红楼梦》香气意象建构的空间

不仅是虚化的

要通过读者的体验

而且在视觉形象上也是虚灵的

显示出空间层次的空白

以无形当有形

《红楼梦》的景色描写

和室内陈设描写都是非常简洁的

这也是中国文学的一个特点

就不会像西方文学那样

用很多的笔墨来描写周围的环境

因为我们中国的小说

它是从说书这样演化过来的

你想在茶馆里面听说书

讲历史 讲这些世情 小说

观众他是耐不住你描写风景

描写心理活动的

他强调动作

《红楼梦》的动作还不是很突出的

所以它的场景的描写

陈设的描写还是非常简洁的

它常常以点一支香来代替环境描写

以虚代实

这就是园林香气的空白

《红楼梦》有大量表现空白的香气描写

室内点香 熏香 弥漫的香气

室外祭祀燃香

天地相接

都表现了香气空间的空白的特点

《红楼梦》第18回元妃省亲

就有一个香气建构

书中写

只见园中香烟缭绕

花彩缤纷

处处灯光相映

时时细乐

声喧

说不尽这太平气象 富贵风流

这段引文呈现出大观园的香气空白

第1行是香气笼罩全园

使园中的色彩 灯光 音乐 声响

就是2345行都处于一片迷蒙状态

所有的描写

都因为香气参与空间的建构

变得抽象模糊

缤纷 处处 时时 喧

它让读者要调动感官经验

去体验和想象这个说不尽的太平气象

富贵荣华的景象

刚好2016年

我到正定荣国府去看的时候

有一个人在那里抚琴

就很有意思了

当然他是一个电视台的人

在那里弹琴讲授

有关《红楼梦》的故事

落英缤纷

地上都是落花的花瓣

很有诗意 很有意境

就可以看到这个园林春光

有一个香气空白

第49回写大观园内的香气

写的是宝玉

顺着山脚 刚转过去

已闻得一股寒香拂鼻

回头一看

恰是妙玉门前栊翠庵中

有十数株红梅如胭脂一般

映着雪色 分外显得精神

好不有趣

在电视剧《红楼梦》中

也把大观园的白雪红梅表现出来了

这段引文的1 2行

暗示左右方向没有任何景物描写

第3行通过回头一看看到什么

一股寒香在空间的前方闻到的

表明的是这个

因为他回头看到的是空间的后方

是栊翠庵的红梅

但是他闻到的是从前方闻到的

所以这片雪景是非常广阔的

只有寒香由后方飘到了前方

就是占满了整个空间

所以这个空间是一个空白的

由香气来填充了

如果我们把这段描写看作是一幅国画

在这个画面上只有画作的下方

画着十数支梅花

画作的上面和左右都是空白

这个空白在文本叙事中

是由气味儿寒香占据的

那这幅画那就是绘画的留白了

所以说香气的空白和留白

它们有相同的功用

第87回描写园内的香风

吹的风都是香的

忽听得唿喇喇一片风声

吹了好些落叶 打在窗纸上

停了一回儿

又透过一阵清香来

众人闻着 都说道

这是何处来的香风

风都是香的

也就是说在这个空间当中

是由风填充了整个空气

而且这个风是香风

空气中有香的元素在里面

两种看不见的意象

风和香气融合在一起

物中有香 空中有音

呈现了一个充满香风的空白空间

众人闻香的议论

就净化了画面的空白

突出了这个以虚代实的场景

因为在这个香气空白中

还有一群姑娘她们在说话

我在2016年4月份去荣国府的时候

刚好园内开满了花

最多的花是西府海棠花

而且有大片的落花在地上

是非常好看的

香气和园林场景比较

它们是叙事空间的不同层面

场景主要表现空间的物质实在性

香气表现空间的虚灵性

这是两个空间层次

下面是实体的建筑

上面是虚灵的香气

当场景空间意象较弱的时候

香气就随风飘去

把实体空间虚化

嗅觉意象的描写

增加了叙事空间的神韵

它不仅使空间虚化

而且也提高了实体空间的抽象程度

使场景描写向表达意境升华

这是正定荣国府的樱花和樱桃花

两种花同时在那里争奇斗艳

是四月份的时候出现的

香气作为空间暗示

从嗅觉上把人物

从一个场景引入另一个场景

人物闻香入室

闻香入园进入新的叙事空间

香作为场景转换的媒介描写

在《红楼梦》中有13次

就是用香来转换情节

闻香入室的描写

我们看第5回

宝玉进入秦氏卧室

甜香袭人而来

这就成了场景转换的媒介

引导宝玉入室

是这个香引导他入室

脂砚斋甲戌本批

此香名引梦香

引梦香是脂砚斋杜撰的一个香名

没有哪个香叫做引梦香

它和我们所说的闻香入室

都是用香来引

用香作为引导

作指引

人物跟着这个香气而进去了

宝玉来到秦氏房是为了休息睡觉

他在梦中再次因香入室

警幻仙子携了宝玉入室

但闻一缕幽香

竟不知其所焚何物

宝玉遂不禁相问

这又是一个新的场景转换的分节点

由香来转换的

因香嘛

因为那一缕幽香他进了房间

黛玉素喜弹琴

每次弹琴都要添香

第87回她感秋深

黛玉抚琴悲往事

是由添香为媒介引出来的

小说写到

黛玉漱了口 盥了手 便道

紫鹃 添了香没有

紫鹃说还没有

黛玉又说

待我自己添香罢

这里黛玉添了香

自己坐着

又即叫雪雁向箱中

将自己带来的短琴拿出

调上弦

又操演了指法

添香充当了叙事转换的媒介

由吃饭转向了抚琴

她吃了饭后

她就说要添香

添了香干嘛

她要抚琴

所以这是添香抚琴的转换

2005年我到北京大观园

就把黛玉的房间

它塑的一个雕塑

黛玉正在抚琴

我把它用在这里

在描写室外场景的时候

闻香入园

常有对香源的简短的景色描写

比如第40回

贾母带刘姥姥去蘅芜苑

一同进了蘅芜苑

只觉异香扑鼻

这个异香扑鼻

就是香源在于园中的那些香草

文本简略地描写了园中景

那些奇草仙藤越冷越苍翠

都结了实

似珊瑚豆子一般

累垂可爱

园中花草的香

衬托了园中主人宝钗的朴素

和冷艳之香

这是闻香入园的场景转换

第87回风吹落叶的香风空白

我们刚才讲过了

它也形成了通过香风

转移众小姐的谈话内容

文本写

众人闻着香问

这像什么香

黛玉道

好像木樨香

探春笑道

林姐姐终不脱南边人的话

这大九月里的

那里还有桂花呢

由此大家各自就说起

自己的出生地和生长地

以证明南北的差异和人事的变迁

所以就因为闻到了这个香

改变了话题

实行了对话场景的一个转换

这个对话场景的转换就非常有机趣

也可以说是小说中的场景描写中

又添了一景

因为大家都在谈籍贯

改变话题

其实地方没改变

贾府衰败之后

园中对香的描写减少了

对香的赞美也没有了

惟有的一次香气描写

还有毒嘛

这就是妙玉

被强盗的闷香熏住

由着他掇弄去了

第120回

香菱因为难产而死

昔日以香命名的女子

带走了红尘的香

一部《红楼梦》再也没有香了

叙事也进入了结尾

所以这个香气空间并不是

一直都有的

它还有消散的时候

就是贾府衰败了

它就消散了

这一节我们讲到这里

出几个思考题

1.《红楼梦》的香气空白

与虚化空间的关系是什么

2.《红楼梦》的香气空白的特点和作用是什么

3.根据体验谈谈气味

引导你的关注方向和注意事物

其实这个也是有话说的

有时候我们在生活当中

诶 哪里有个什么味儿

有什么气味

就把头扭过去了

或者你就顺着气味就找过去了

说说你的经验体验

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