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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好 我是张世君

暨南大学文学院中文系教授

博士生导师

下面由我接着给大家讲

《红楼梦》空间叙事第四讲

《红楼梦》园林场景叙事的第15节

场景叙事的转换手法

《红楼梦》园林场景叙事的情节发展

是靠场景的转换来实现的

一个又一个的场景

它总要转换呀

转换就有技巧

它的叙事技巧采取了分切的技巧

用插入式

顶真式和呈现式来表现

叙事场景的分割与切换

在人物设置方面

采用场外人上场

来打断叙事活动的方式

实现场景的转换

场景转换的技巧首先是插入式转换

指的是作者安排一个场景外的人物

插入进来打断正在进行的叙事

使场景中断

就此转到了其他场景的描述

比如说第1回

甄士隐邀请贾雨村到书房说话

小说写

方谈得三五句话

忽家人飞报

严老爷来拜

士隐慌忙起身告辞雨村

到前厅去了

也就是说

这个严老爷来拜

就打断了甄士隐和贾雨村的谈话

这个场景就结束了

就转入下一个场景

但是要知道

转入的下一个场景

并非是士隐到前厅去见严老爷

这只是一个由头

就是要让甄士隐和贾雨村的对话

不要再说下去了

他们两人的见面

这个场景可以告一段落了

严老爷是谁书中没有交代

这是一个插入式转换

其实在生活中

这种场景也是常发生的

比如说我们在家里边

来了第一位客人

我们一起聊天说话

这时候又有人敲门

来了第二位客人

那第一位客人

就非常有礼貌的该起身走了

人家家里又来客人了

他就会说我告辞了

我先走一步

就这样子

就是一个插入式的转换

第63回 大观园开夜宴

这些女孩就在抓阄 掷色子（骰子）玩

小说写

袭人才要掷 只听有人叫门

她正准备掷色子（骰子） 有人叫门了

所以这个叫门人

不知道他是谁

当然肯定是一个下人奴仆

叫门人就是一个场景外的人

来打断正在进行的夜宴活动

正在进行的游戏活动

玩得差不多了

你别老玩下去

因为它是家庭中发生的事情

它又没有别的事情

来打断这种活动

所以它干脆来个场外人来说

怎么样了

这里是只听有人叫门

这个活动就告一段落了

插入式转换当中

有一个非常突出的例子

就是第14回

王熙凤协理宁国府

因为当时秦可卿去世了

她就出来料理她的丧事

早上她来协理宁国府

就要处罚迟到的下人

有个下人来迟了

她说怎么来得这么晚呢

她就说不出来了嘛

她要处罚迟到的下人

正在这个时候仆人王兴媳妇

来领牌取钱

就打断了王熙凤的责罚

这是一个节外生枝的描写

其实王熙凤完全可以把这个下人

处理掉了

但是为了丰富情节

在王兴媳妇走后

王熙凤继续处罚下人

因为那个下人说她睡着了

王熙凤说

今儿你睡迷了 明儿他睡迷了

那不是大家都睡过了

还有谁来做事

所以她就惩罚她

这是一个插入式转换的一个例子

非常特别的例子

另外插入当中

还有报信人的转换

就是通过报信人来转换情节

这是《红楼梦》场景叙事一个

很重要的手法

比如说第26回写

正说着只见袭人走来说道

快回去穿衣服老爷叫你呢

这段话讲的是什么呢

因为宝玉和黛玉又在怄气了

在吵架生气

那你不能老吵架老生气呀

怎么告一段落

总要下个台阶

谁来下台阶

袭人来了

说老爷叫你呢

快回去穿衣服

就打断了两人吵架

因为这家里面的人都是怕贾政的

宝玉最怕他老爹的

黛玉一听

老爷叫宝玉

她也不敢任性了

你赶快回去吧 赶快走吧

所以又成了一个转换场景

这是袭人报信

另外凤姐的丫头来报信

这些视频段落我们都可以看到

是报信人打断了正在进行的活动

在报信人当中

很多人充当了一个非常小的角色

传饭 开饭了

当然它这不是食堂开饭了

它是这个家里面传饭了

充当传饭的角色

由报信人来充当

那么传饭的词语有哪一些呢

我又去一个一个统计出来

传晚饭

摆饭

摆了饭

快传饭

快送饭

吃了饭去

来请吃饭

放桌子

打发人来请

请用晚饭去

估着前头用饭 等等

所以用传饭作为场景转换的媒介

当然传饭的角色通常是丫鬟

开饭了

老太太那边开饭了

所有的人这个场景活动结束了

又转移到下一个场景去了

报信人的穿插

其实是舞台场景转换的手法

我在前面都说过

《红楼梦》的对话

都具有戏剧的舞台对话的特色

那在这个舞台对话当中

报信人的穿插

也具有舞台场景转换的作用

李渔 他在《闲情偶寄》

词曲部·出脚色中论道

非止不问姓字

并形体面目皆可不必认矣

这就是讲的什么呢

就是这个报信人的角色

就是报信人你不要（管）他是张三李四

不要问他的姓名

连他的形体面貌也不必认

就是报信人来了 传话了

中西戏剧都有报信人

比如说古希腊悲剧

《俄狄浦斯王》

我们学中文的同学

要学外国文学史

《俄狄浦斯王》讲的故事是

俄狄浦斯杀父娶母的故事

当然他是无意识当中杀了父亲

娶了母亲

但是他自己不知道

多年以后这个忒拜城闹瘟疫

闹瘟疫神示就说

必须找出杀害先王的凶手

才能解除瘟疫

俄狄浦斯王就是后来的

这个忒拜城的国王

他不知道是自己杀的

他就非常积极的追查凶手

后来就发现他在三岔路口

杀死的那个老人

和忒拜城先王被人在三岔路口杀死

非常相似

唯一不同的是

俄狄浦斯是一个人在三岔路口

遇到一个老人发生口角

把他杀死了

而在传闻中的先王在三岔路口杀死

说是有一队人马把他的先王杀死了

就是这么人数的差距

所以俄狄浦斯对自己的身份

就感到疑惑了

这个时候来了报信人

哪里来的报信人

就是俄狄浦斯

从小被父母丢弃在山里后

就被另外一个国家的牧羊人捡走了

送给了科林斯国王做儿子

因为科林斯他没有自己的儿子

而俄狄浦斯以为他的养父

就是亲生父亲

为了避免杀父娶母

他跑出来了

现在科林斯国王死了

要俄狄浦斯回家继承王位

所以报信人就来告诉他

你回去继承王位

他说他怎么能回去继承王位

他要杀父娶母啊

这里说

你不是科林斯国王的亲生儿子

所以情节就是来个突转

就由顺境转向逆境

就恰好证实了俄狄浦斯

他不是科林斯国王的儿子

那他是谁的儿子呢

他在三岔路口杀死了他的亲生父亲

这个就真相大白了

就是一个突转

这是舞台场景的一个转换手法

但是在《红楼梦》中出现了

就是一种转换

在《红楼梦》中出现的转换呢

电影叙事当中称为切换

叫做cut to

怎么切换

由上一个场景切换到下一个情景

我们老电影当中

通常有一种转换的手法

叫做淡入淡出

渐入渐出

或者渐隐渐现 慢慢的退出去

从现代电影看

这个节奏太慢了

现在就是cut to

直接是上一个镜头是北京

下一个镜头可能就是广州了

直接把它跳接到一起来

特别是这些动作片中

你想从天上打到地上

还要打到海里面去

它就用切换的手法

直接由一个镜头转换到另一个镜头

或者由一个场景

转换到另一个场景

这种切换是产生蒙太奇的一种手段

比如说苏联早期电影导演

爱森斯坦

在1925年拍了一部电影

《战舰波将金号》这部电影

是世界电影史上排名前十的电影

因为它用了蒙太奇的手法

其中有一个情节就是

敖德萨阶梯遭到了炮火的轰炸

在轰炸当中有3只石狮子

第一只狮子正在打瞌睡

第二只狮子眼睛睁着的

第三只狮子 站起来了

就跳起来了

其实这3只狮子

并不是敖德萨阶梯的狮子

是从另外的地方移花接木

转到这里来的

但是它就成了一个

蒙太奇转换的一个手法

大炮一轰 3只狮子从睡态到醒态

到跳起来的姿态

好像石狮都已经愤怒得跳起来了

这就是一个蒙太奇的电影切换的转换

一个著名的例子

我们来比较一下明清小说转换特点

《金瓶梅》是夹叙他事

张竹坡在《金瓶梅·读法》中写

未出金莲 先出瓶儿

既娶金莲 方出春梅

未娶金莲 却先娶玉楼

夹写蕙莲 王六儿

贲四嫂 如意儿诸人

又极尽天工之巧矣

这什么意思呢

也就是说还没有写金莲的时候

先写的是瓶儿

要娶金莲 还没娶就出了春梅

还没娶金莲 又先娶了玉楼

夹写其他的一些人

所以这是夹叙他事

《水浒传》是人物交卸

金圣叹批

为头先叙史进

作者盖自许其书

进于史矣

史进史进

你可以说是历史的演进

可以这么来理解

这个人物交卸它什么意思呢

因为108（好）汉的写法是非常独特的

写了前一个人写完了

第二个人又出来了

比如说第2回到第5回

第一个人我写的是谁

鲁智深

写鲁智深写得差不多了

就要引出林冲来

所以第6回就是鲁智深跟林冲相遇了

林冲从第6回写到第11回

诶 林冲要上梁山也差不多了

又引出了杨志卖刀来

所以这我们看第6回第11回

就成了人物交卸的一个章回

这个人物交卸的写法

就像我们的接力赛一样

交棒 接力棒

一个接一个108好汉奔向梁山

接力棒一样

一个接一个的这样来写

人物交卸

《三国演义》它是地理变迁

它地理空间是非常复杂多变的

引出了大小的战斗

所以毛宗岗批《三国演义》是怎么说的

且不独人有宾主也 地亦有之

什么意思呢

写人有宾有主

就是写人物有主有次

写地理也是有主有次

写地理的变迁

这是《三国演义》的它的叙事特点

我们比较明清小说叙事特点

我做了一个图表

《红楼梦》的叙事特点是园林叙事

转换特点是场景转换

《金瓶梅》的叙事特点是穿插叙事

转换特点是夹叙他事

《水浒传》的叙事特点是史传叙事

转换特点是人物交卸

《三国演义》的叙事特点是地理叙事

转换特点是地理变迁

我们这一节讲到这里

我出几个思考题

1.《红楼梦》的场景转换

用了哪些手法

2.舞台艺术的转换特点是什么

3.文学转换

与电影切换的表现手法是什么

4.你是怎样读小说的

注意到明清长篇小说

有哪些不同的转换手法了吗

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