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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好

我是张世君

暨南大学文学院中文系教授

博士生导师

下面由我继续给大家讲授

《红楼梦》空间艺术的第九讲

《红楼梦》的香气空白

有与无 实与虚

都是相对的

气味是看不见的有

摸不着的虚

客观存在的空白

香气空白是看不见的存在

空气中弥漫着香气

这一讲我们讨论香气空白

第33节

《红楼梦》香气建构的虚化空间

以香建立虚化空间

主要是燃香的使用

燃香是一种物理的升华现象

由固体香料上升为气体的香气

物质却是不变的

因此尽管香气在空中看不见摸不着

但作为散发在空气中的香气

它又是实实在在存在于空间的物质

这是2007年

我在广东韶关南华寺拍下的

香火升腾的现象

实体的建筑空间是立体的

虚化的香气空间同样是立体的

它以香气在空气中的弥漫

通过嗅觉的闻

生命个体在香气中的活动

来表现它的立体性

说到生命个体

是因为我们家成员除了人

还有两只狗

在我身边的狗

最初英文名叫Darcy

我取中文名 朵朵

在女儿身边的狗叫Dummy

我取中文名叫迪迪

谐音朵朵的弟弟

这是迪迪在闻院子里的花香

你看它还眯着眼呢

一副陶醉的样子

狗的嗅觉灵敏度

是我们人的40倍以上

它也喜欢拈花惹草闻花香呢

有首儿歌里面唱

院子里的花有红的有白的

还有黄的

弟弟要摘花

姐姐说不要摘

花是大家的

要给大家看

这首儿歌只关注了视觉的看

它忽略了嗅觉的闻

从香气空间的角度看

儿歌最后还应该加一句

要给大家闻

不仅人要闻

狗也要闻嘛

所以我家的新儿歌就改了

女儿院子的花有红的 山茶花

有白的 月季花 樱花

还有紫色的无名花

迪迪要摘花

姐姐说 不要摘 花是大家的

要给给大家看

要给大家闻

人狗和谐相处就是大家

迪迪生活在大家

所以这就是院子里的花

有山茶花 月季花 樱花

是我女儿拍下来的

贾府一年四季都点香

或者是焚香祭祖宗

或者是燃香贺节庆

或者是熏香洁房间

处处显示出这个贵族之家的

庄严气氛

注重礼仪

追求享受

贾府在燃香的时侯总是香烟缭绕

香气腾腾

第17 18回写

销金提炉焚着御香

园中香烟缭绕

第53回写

几上设炉瓶三事

焚着御赐百合宫香

这些香散发在空气中

实实在在地存在着

中国小说对环境的描写

惯用白描手法

对陈设不做具体的描写

像19世纪法国作家

巴尔扎克的《高老头》

那样具体描写伏盖公寓的陈设

是没有的

《高老头》里面写伏盖公寓

从院坝里的鸡牲鹅鸭

一直写二楼三楼层层的写上去

住的房客的情景

中国小说中是很少见的

我们主要是虚写

用一个“只见”

就略过了具体的描写

《红楼梦》对室内环境的虚写

是通过香气描写来实现的

第6回刘姥姥进凤姐房间是虚写的

闻一阵香扑了脸来

满屋中之物都耀眼争光的

使人头悬目眩

没有写具体的陈设

这是正定荣国府王熙凤的房子

当然这个时候已经没有刘姥姥了

这是为拍电视剧而修建的

正定荣国府

熏笼是放在火盆上的一个箱形罩笼

又称为火箱

它是古代烘烤和取暖的用具

可以熏香 熏衣 熏被子

中国人使用熏笼的历史

已经有2200年了

贾府使用的熏笼是铜熏笼

彰显贵族气派

第51回写宝玉房间

麝月 又将火盆上的铜罩揭起

拈了两块素香放上

仍旧罩了

那熏笼上暖和

晴雯只在熏笼上围坐

这是第51回写的

晴雯自在熏笼上

麝月便在熏笼上

这是52回

同学们见识一下

古代的这种铜熏笼

是一般富贵人家才有的

老百姓就是个竹笼子

贾府使用熏笼是为了取暖

相当于今天家庭安装暖气设备

曹雪芹多次写到

火盆添香有熏笼罩子

第27回写

林黛玉出门嘱咐紫鹃

烧了香就把炉罩上

说明这个火盆是有盖子的

是有罩子的

在第51回还点了一句

将铜罩揭起

表明贾府的熏笼是铜熏笼

从香气空间描写看

这就是曹雪芹写熏笼的奥妙

他特别说了一句

铜罩揭起 铜熏笼

为什么要说是铜熏笼

便于坐

铜熏笼便于坐

火盆里烧香

炭盆上是铜熏笼罩着

铜熏笼上面坐人

人就像坐在香气上面

由此建立了室内香的虚化空间

这是一幅古代的坐熏笼图

第52回写

潇湘馆四姑娘围坐熏笼

是室内虚化空间的一个绝好的描写

小说说四人围坐在熏笼上叙家常

这就像四个有轻功的人

被熏香托着

悬在半空中的熏笼盖子上

飘飘悠悠叙家常

宝玉来了就赞

好一幅 冬闺集艳图

画面是平面

香气是高度

这幅冬闺集艳图

是由实体的熏笼物象

和虚化的香气意象建立起来的

这是明代的一幅画

陈洪绶的《斜倚熏笼图轴》

是一个形象的说明坐熏笼

你看一个仕女

就坐在熏笼上面

这里还有一个八卦熏笼的图片

都是古代的铜熏笼

王莲是著名的水上观赏植物

原产于南美热带地区

1963年华南植物园

从罗马尼亚 美国等地

引种克鲁兹王莲

王莲的叶片有桌面大

人可以坐在王莲上

就像坐在自然的香气上面

佛教中的观音在传说中

通常被描绘成一个仙女坐在莲花上

莲花前熏香

犹如在香气上飘荡

四姑娘坐熏笼

就像坐在王莲上一样

被王莲托着飞天

像观音坐莲花一样轻盈美好

这是2014年

我在广州华南植物园

拍下王莲的图片

是非常大的

当然这个上面是不容许随便坐人的

坐一个小孩是可以托起来的

成年人也应该托起来

一般去坐那还是有点危险性

这是一种比喻了

宝玉发病的时候

还点了安息香

安息香是《本草纲目》中的药料

第97回写

宝玉结婚发病

室内点安息香

既符合宝玉的病情

在空间建构上又突出了一个“静”字

小说写众人鸦雀无闻

还突出了一个“满”字

满屋里点起了安息香

满屋静谧 香烟缭绕

香气缓缓送入病人的鼻腔

助他入睡

一个由燃香建立起的虚化空间

就呈现在读者眼前

这是安息香

第75回中秋节

贾母率儿孙在敞厅嘉荫堂

烧斗香拜月

敞厅是没有墙的

便于望

焚香在于接通天地

从空间画面看

有屋宇框架的焚香

它是个敞厅

有个房屋架子

突出了小世界

和大宇宙的连接与交流

它既是中国园林建筑

所追求的空间美感

也是中国人天人合一思想的反映

月明灯彩 人气香烟 晶艳氤氲

光 影 烟互映

宇宙灵气往来

时空合为一体

万物皆备于我

这是2013年我在广州莲花山

拍下来的莲花斗香

做成莲花的形式

这是莲花山嘛

还有非常高大的观音像

因为莲花山它过去是一个采石场

所以在这里建了一个观音像

点的是莲花斗香

第89回

宝玉在屋里祭晴雯

是没有场景描写的一种神境

我把它数字分行

1.亲自点了一烛香

摆上些果品

便叫人出去

关上了门

这是宝玉一个人在房间里

2.外面袭人等都静悄无声

3.宝玉拿了一副

泥金角花的粉红笺出来

写毕 就在香上点个火焚化了

静静儿等着 直待一烛香点尽了

才开门出来

4.袭人道

怎么出来了

想来又闷的慌了

5.宝玉笑了一笑 假说道

我原是心里烦

才找个地方儿静坐会儿

6.这会子好了

还要到外头走走去呢

你看 我把它分行

123456

就形成了门里门外两个世界

门里是燃香建立的虚化空间

没有写宝玉的情绪变化

它是一种近乎于参禅的悟境

门外是实体空间

袭人对宝玉的行为是不可理喻的

她的问话使宝玉清醒过来

他要出去走走

线香是由很多香原料制成的

它在《红楼梦》中不仅作为燃香

还以此计算时间

第37回写

秋爽斋结海棠社限时作诗

迎春点了一支线香

梦甜香

以香来计时

第70回黛玉重建桃花社

紫鹃点梦甜香

小说写

紫鹃炷了一支梦甜香

宝玉要另作

回头看香 已将烬了

因为作限时诗

这个线香燃尽了

你的诗歌必须做出来

这种限时

还有限步

在空间上跟你限步

那就是曹丕要曹植作诗

作七步诗

就是你走完七步

你就要出一首诗来

所以曹植很有感慨

他就走路走七步的时候

他就念了

煮豆燃豆萁

豆在釜中泣

本是同根生

相煎何太急

你看一个是限时

一个是限步

时间空间都来了

所以处处都可以做比较

这是这次为了做课件

我在我们家点的沉香线香

这是一种很小的线香

燃香作诗 香在时间中燃尽

形成香气弥漫的虚化空间

让读者通过文字嗅觉

去想象这个空间的虚灵性

并且在燃香计时时

体现了时空合一的思想

香气的散发是空间的表现

然后又以燃香来计算时间的长短

就使得燃香里面既有时间又有空间

并且是时间的香

燃香

引领着空间的香

香气

灵动的变化扩展

这就是燃香的引领

从时间到空间

这幅图是我家的线香

我专门点燃来计算时间

别看小小的这么一个线香

竟然燃了一小时五十分钟

所以什么都要做实验

来实际体验一下这个限时作诗

燃香作诗

它的时间究竟是怎样表现的

这一节我们讲到这里

出几个思考题

1.你对《红楼梦》

虚化的香气空间的认识有哪些

2.根据你的经验

谈谈你对虚化的气味空间的了解

气味空间与环境保护的关系是什么

举例说明

自拍图片做一个图文并茂的作业

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