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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好

我是张世君

暨南大学文学院中文系教授

博士生导师

下面由我继续给大家讲授

《红楼梦》的空间艺术第九讲

《红楼梦》的香气空白第34节

诗词香建立的虚化空间

《红楼梦》的诗词多为女儿所为

诗词香浸濡着女儿香

《红楼梦》的诗词量非常大

这固然是因为中国古典小说

受到了诗歌传统的影响

但也跟园林和诗词相通有关

这些诗词是大观园风景的组成部分

为园林风景增辉

大观园题咏共有11首诗

它们都是对大观园建筑景致的

描绘与歌咏

是标准的园林诗词

诗词中写的又是大观园的园林

比如说林黛玉有一首《世外仙源》

名园筑何处

仙境别红尘

借得山川秀

添来景物新

讲的就是大观园这座

世外桃源的景色

宝玉咏《蘅芷清芬》 里面写

蘅芜满净苑

萝薜助芬芳

软衬三春草

柔拖一缕香

既描绘了园林的景色

又抓住了蘅芜苑的主要特点

冷和异草香

因此园林和诗词相连

这是一首园林诗

我们从诗词的标题

清芬到内容的芬芳一缕香

整个蘅芜苑全被香笼罩住了

这是2005年我在北京大观园

拍摄的蘅芜苑的情景

中国古典诗词以抒情为主

浓词艳赋充满了美好的情愫

本身就具有浓郁的香气品质

在写作园林诗的时候

更有诗人 词人以香入诗

突出园林诗词的香元素

《红楼梦》在描绘园林美景的时候

以香入诗的诗句有90余句

我也做了一个统计

这些诗词文小质轻 媚中带香

使整个诗词更具浓浓的香艳情愫

贾政称之为浓词艳赋

这是他在23回里面讲到的

诗词香的描写

是对虚化的香气空间的补充

第23回宝玉写作的即事诗

为这个观点做了注脚

小说写

他曾有几首即事诗

虽不算好

却倒是真情真景

这个真情真景

就说明他写的诗歌

就是对园林的美景作了一个注脚

在宝玉的诗中写到香

窗明麝月开宫镜

室霭檀云品御香

麝是麝香的简称

檀是有香气的檀香

室内香霭朦胧

檀云缭绕

御香令人陶醉

这就是大观园生活的真情真景

它是对叙事的虚化空间的强调

隔岸花分一脉香

这是17回里面

联诗里面赞美大观园的溪流沁芳水

一脉指流水

隔岸的花香沿流水方向流淌

也成为一道香流

就像在流香一样

流水和流香就成了两个层面

实体的空间流淌的是水

虚化的香气在半空中流淌

所以这句诗就是一幅

动态的虚化空间建构图

这是2005年我拍摄的

北京大观园的水系

可以想象

在这个水的上面

还有香在流动

好云香护采芹人

这句联诗中的好云

指稻香村的杏花

采芹人指贾府的读书人

也喻指李纨的儿子贾兰

杏花的香气罩在空中

像一把伞盖一样

庇护着伞下的读书人

这是一幅静态的虚化空间图

这是2005年我在拍摄大观园的时候

拍下的稻香村前面的花树

你可以想空气中都弥漫着香气

下面是读书人在这里

吟诗作赋

睡足酴醿梦也香

第17回写的

这句联诗的酴醿

是攀缘茎的灌木

它不是生长的大树

倚架而生

初夏开白花 有花香

睡在酴醿架下

在香气的包裹之中

梦中也感到了香甜

这是虚化的香气对人的下意识

梦境的浸润

2005年我又拍下了一些藤蔓花

可以来充当这种攀缘茎的灌木

穿帘碍鼎香

第18回写的

《有凤来仪》的诗句

指长得密密实实的竹子

挡住了鼎炉飘扬的香烟香气

不至于散去

碍 障碍的碍

挡住的意思

这个碍字用得非常生动

它把实在的竹子和虚在的香气

联系在一起

实体空间和虚化空间

因为碍这个字而东西分明

我就想找什么一幅图来表达

穿帘碍鼎香呢

我拍下了南华寺大雄宝殿的香鼎

一片烟雾腾腾

确实挡住了人们的视线

清冷香中抱膝吟

是38回

这是湘云《对菊》的诗句

清冷香指菊花是冷香

在菊花的清冷香中

抱着膝盖浅唱低吟

这里作者不仅从嗅觉上

感受到了菊花的香气

还从触觉上感受到了香气的温度

冷

冷是触觉

室外的温度或者室内的温度

使我们感受到

通过肤觉感受到了冷

这是温度

香气是有温度的

这其实是一种联觉现象

由触觉的冷向嗅觉的香挪移

嗅觉与触觉混合在一起

作者就在这混合的冷香之中来吟诗

别有一番意境

这是2015年我拍下的云南民族村

纳西族房屋里边供菊

专门摆在桌上的供菊

里面还有很多野菊花

在这个民族村里面

我把它配在这里

隔座香分三径露

38回写的这是《供菊》诗句

三径指庭院

隔着座位

都能闻到散发在庭院的香气

露这个字用得很妙

指香气被院子里面的露水湿透了

香有了湿度

变成了香露或者露水香

这也是云南民族村的供菊

前面还有燃香

所以又有好看的嗅觉的感受到的

菊花的香气

还有燃香的香气

寒芳留照魂应驻

第38回

这是《菊影》的诗句

菊花清冽的香气留在菊影里

魂字用得很传神

指菊花的精神

菊花的精神是什么呢

就是香

香魂或者香精神

香是菊花的魂

留在作者的记忆中

这是广州番禺神木文化园里面的菊花

还有郁金香

神木文化园指的是中华神木

就是千年乌木

这是一直留存下来的千年的乌木

在这里

开辟了一个公园

近几年我没有专门拍过菊花的照片

前面所用的我自拍

番禺神木园的图片里的菊花

告诉大家吧

是长在厕所边上的

那几根漂亮的玻璃圆柱

是公共卫生间的遮挡物

香与臭就在一线间

我很好奇这种奇特的搭配

为此拍下了这里的菊花

其实是冲着那个厕所间的几根

玻璃圆柱子装饰物拍的

由此我想告诉同学们

要打破陈腐的清规戒律

美与丑香与臭都是相生相伴的

只有不介意菊花生长的环境

才能得到菊花傲霜斗寒的精神

此处还斗臭

斗卫生间的臭

这是菊花和装饰的圆筒

我在2014年拍下来的

十里稻花香

第18回写的

这是《杏帘在望》的题诗

比喻稻花的香气

飘扬十里路长的空间

可谓空间香是非常浓烈的

这里我要说一下

对香诗句的这种分析

不尽然符合整首诗的题旨

只是从香气空间的角度

对香的虚化意象做一种辨析

诗词香调动读者嗅觉的感官经验

激发对虚化空间的想象力

这是北京大观园稻香村的杏帘在望

2005年我去拍下的

花谢花飞花满天

红消香断有谁怜

这是大家非常熟悉的两句诗

27回林黛玉《葬花词》的诗句

诗里的断字用得很别致

香本来是气体

从来写香都是弥漫在空间中的

可是在这里

气体被当作实体的物质摘断了

或者切断了

就来了一个断

红消香断有谁怜

这是非常生动的比喻

更显出凋零的花儿的可怜

这是黛玉的自喻

她自己比喻自己

就是这个红消香断有谁来可怜她呢

所以在电视剧《红楼梦》里边

专门有一段表述《葬花词》的

一段视频

我们把它插播在这里

从空间视角看林黛玉的《葬花词》

它是一首集视觉 听觉 嗅觉

温度觉和动感描写的诗篇

哪里可以看到

比如说里面写

冷雨敲窗被未温

冷和温这是温度觉吧

敲是听觉

咚咚咚的敲

雨有是动感

不断的飘雨

窗户 被子这是视觉

并且敲窗子是在房外

被子是在屋里

又分隔成了屋里屋外两个空间

所以这个《葬花词》可以看到

是一首集视觉 听觉 嗅觉

温度觉和动感描写的诗篇

是非常生动的

中西葬花描写我们做一个比较

林黛玉是伤春的代表

她写了《葬花词》

花谢花飞花满天

红消香断有谁怜

侬今葬花人笑痴

他年葬侬知是谁

试看春残花渐落

便是红颜老死时

很悲哀很伤痛

伤春的代表

我们看英国诗人济慈的《仙灵之歌》

也是写的落花

他说 不要悲哀吧

哦 不要悲哀

到明年花儿还会盛开

不要落泪吧

哦 不要落泪

花苞正在根的深心里睡

非常积极的 非常向上的

很阳光的

没有一点悲哀的气息

没有一点伤感的气息

安徒生的童话《小意达的花》

讲述的是小意达做了一个梦

在梦中各种花都来到房子里

开一个舞会

那舞会完了它们也累了

所以一个个又飞出了窗口

第二天早上

小意达到院子里看

这些花都耷拉着脑袋

有些花瓣也掉在地上了

大学生给她解释

这些花累了 它们在睡觉

所以书中写

我把你们葬在花园里

好叫你们在来年夏天再长出来

成为更美丽的花朵

是非常积极乐观的

没有伤感的情怀

在今天看来

感伤是心理不健康

过分温情的表现

现代人不需要感伤

有一首歌是周华健唱的

对吧 《花心》

春去春会再来

花谢花会再开

只要你愿意

让梦划向你的心海

这就是非常积极乐观的

1979年有一部苏联电影

叫做《莫斯科不相信眼泪》

讲一个女工她被一个记者骗了

还养了一个私生女

后来她艰苦奋斗

当上了厂长

就是说现代人不需要感伤

在2014年我看到中国有部

电视连续剧的这个题名

《北上广不相信眼泪》

我马上想到了《莫斯科不相信眼泪》

比它早多少年了

79 89 99 09

30多年了吧

所以我们就可以看到

不论是中国的是外国的

现代人都是不需要感伤的

诗词香里边

隐藏着红楼女儿的悲剧命运

第97回 林黛玉焚稿断痴情

薛宝钗出阁成大礼

在这之后

香气消散了 色彩暗淡了

听觉的哭声代替了嗅觉空间的位置

因为声音是具有高度的

香气有高度 声音也有高度

画面是平面的

从100回到120回

哭声伴随到最后

这是表达红楼女儿的一个悲剧命运

真正是千红一哭万艳同悲

这是2016年

我在正定荣国府拍下的

它里面的大理石屏风的有个穿堂

有一个塑像

它恰好左边就是林黛玉焚稿断痴情

右边就是薛宝钗出阁成大礼

我就来了一个360度的拍摄

把它们都放在一个画面中

就可以成了一个对比

所以在诗词香里边

含着悲音

这一节我们就讲述到这里

提几个思考题

1.《红楼梦》的诗词香

怎样建构大观园的香气空间

2.中国古典诗词中

以香入诗的诗词都有哪些特点

举例说明并作分析

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