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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各位同学 大家好

欢迎大家回到公共事务伦理的课堂

我们这一节课是有关于制度伦理

和个人的道德选择之间的关系

简单回顾一下前面的四节课

我们主要都是在讲制度伦理

分别涉及到了公权力或者政府是什么

市场是什么

市场的道德逻辑在哪里

以及 关于分配正义

和程序正义两种正义观

这些都是涉及到制度的道德性

今天我们就从制度的道德

再回到个人在制度之中的道德选择

所以我们今天想要讨论的问题是

在一定的制度的规范或者社会文化中

那么个人他有没有道德自主性

在一个职责设定的角色之中

个人有没有道德责任

比如说如果说你的身边

这种腐败现象是比较普遍的

那么个人在其中还有可能有道德选择吗

他还应负他的道德责任吗

为什么

这是我们今天主要关注到的问题

我们还是从几个案例来进行讨论

首先我们想要回到一个

非常典型的二战时期一个很典型的案例

就是对艾希曼的审判

艾希曼他是1906年生于德国

在很年轻的时期就加入了纳粹

并且得到了赏识

他在二战期间负责了《最终解决方案》

也就是对犹太人的灭绝方案

在二战之后他受到审判

但是在这个审判的法庭上

有一个犹太裔的政治理论学家 阿伦特

她参加了庭审现场

并且她发现

似乎我们觉得艾希曼是很不可理喻的

他进行了这么残酷的大屠杀

可是阿伦特说

其实你发现艾希曼

他并不是一个这种嗜杀 反犹

一个人性非常恶劣的人

看起来他反而是个谦谦君子

他在家里也很爱他的孩子

对人和善 遵守规则 忠于职责

看起来是一个为人非常平和

而且是一个很普通的人

所以这其实恰恰值得我们去追问

为什么他在这样的职位上

会做出这样的行为

而艾希曼对自身所做的最强的辩解就是

在那个时候我作为一个军人

我只是尽到了我职责应尽的分

换言之在当时的制度之下

接受元首的指令

去最好地完成任务

这本来就是他的职责所在

所以我想问我们各位同学

你认为在这样的情形下

艾希曼他对纳粹大屠杀负不负有责任

为什么

鲁彬 你先讲吧

虽然艾希曼说他只是履行了应该履行的职责

但是我觉得他仍然应该

要去承担这样一个责任

因为我觉得就是说

尊重生命是一个本来的信念

每一个生命都值得被尊重

所以在他伤害这些生命的时候

他其实应该有自己的一个良心的判断

他选择了去屠杀这些生命

那他就要负责这个伤害这些生命的责任

这是我的观点

那你觉得职责本身具不具有独立的意义

换言之就是

遵循职责完成职责所交付的任务

你认为这个本身它具有一个独立的价值吗

我觉得它如果在不涉及到

非常大的矛盾的时候

它是有一定的价值的

但是如果跟自己的良心

或者个人信念相悖的时候

那它就不具有它的价值了

所以你觉得在良心和职责之间

其实是首先是良心为先

只有在不冲突的时候

它才具有这个职责意义

好 那枭枭 你觉得呢

那我觉得还是他还是应该受到惩罚

我觉得这里面其实涉及到一个

叫“积极获利”的这样的一个概念

他通过他的自己的行为

他其实并不是没有选择

他是通过这样一个行为

换取了他这个职位的晋升

那么我想从这个角度来看的话

他还是应该受到惩罚

所以你觉得他应该受到惩罚的理由里

似乎他并不完全是处于环境之中一个

消极地适应

而是说他通过这个制度之中

他是在积极添加他的行为

并且从中获取了他的利益

所以这个是你认为他更应该承担责任的理由

好

那圣丹 你接着说吧

我也觉得艾希曼应该被追责

因为他当时拥有选择的自由意志

他既然参与剥夺了那么多犹太人的生命权利

那么他就应该被追责

因为生命权利是不可剥夺的自然权利

你提到了一个自由意志

所以你觉得不管是什么样的制度环境

但是 由于人是有

他自己的自由意志有选择的

所以他就总是要为他的行为后果负责任

而在这一点上

他的行为涉及到了剥夺其他人的生命权

所以你觉得这个责任是不可以交由环境的

谢谢 那张旭 你呢

我觉得 审判艾希曼

最重要的原因是通过这种方式

来展现我们这个新的时代的价值观

对旧时代价值观的一种反思

如果我们不审判艾希曼

那么我们怎么去证明当年排犹的政策

杀害犹太人的政策是错误的呢

我们必须要通过这种方式去审判他

才能去达到这种反省

也只有通过这种审判

才能够让人们认识到这种“平庸之恶”的危害

以保证后世的人们

更少地犯这种“平庸之恶”的错误

从这个角度上来讲

我觉得应该审判艾希曼

但是从另一个方面来讲

审判艾希曼等于是

从一个新的视角或者新的价值观上

去审判一种旧的价值观

可是每个人他都不能够脱离他自己的时代

就像《人类简史》所说的那样

《汉谟拉比法典》认为

奴隶主杀害奴隶是正当的

可是美国《独立宣言》认为 人人是平等的

任何人都不应该剥夺他人的生命

它们哪一个是正确的呢

其实哪一个是正确的都不能够

脱离它当时所处的那个历史时代

就像我们说我们认为天赋人权

人权是天赋的

可是1789年的时候

人们才认识到人权是天赋的

这跟万有引力不一样

我们不知道万有引力存在

我们依然会被吸在这 对吧

但是如果所有人都认识不到天赋人权

那1689年时候没有人知道这个问题的时候

其实它就相当于不存在的

那么艾希曼这个情况也是这个样子

他在他所处的那个时代

他遵循他的职责或者他的观念

当时的德国认为犹太人

跟他就是一种劣等的民族

是不能与日耳曼民族平起平坐的

我本人不能认为他们这种观点是对的

可是艾希曼身处其中的时候

他没有超脱出他所处的时代

我认为 不能说他没有超脱出他所处的时代

他就是错的

不是说他没有超前于自己的时代

他就应该为自己这种不超前而负责

所以从这个角度上来讲

我觉得审判他 在应然性上 我觉得是不足的

这是我的看法

好 谢谢

所以张旭你认为呢

同意审判的理由是一个非常功利性的

也就是说

当我们要去昭显一个新价值的时候

我们要通过对旧价值的案例审判

来彰显我们的这个新主张

但是从这种审判的正当性上而言

其实你对于艾希曼的行为是有所辩护的

因为每个人的行为是在时代之中

而不同时代

有那个时代那个历史的规则所在

所以他没有超脱历史

似乎并不构成我们用后世的标准

去评价前世的一个理由

所以我想你的这个理由

和他们其实会很有不同

特别是像刚才鲁彬 最开始你很强调到

其实你是觉得

这种价值似乎你觉得它是一个普适性的

所以你会对张旭的有什么评价呢

我不是很同意他的这些观点

就是说 我确实承认就是时代在变化

每个时代都有它的一些规则

和这个原则或者是一些特点

但是 我觉得有一些原则性的东西

是亘古不变的

就是它是可以就是穿越这个时空

然后依然去坚守的

比如说就是这个良心道德

还有就是说基本的去善待生命

我觉得这些原则

不会因为这个时代的转变而转变的

就像张旭刚才说可能

奴隶时代或者怎么样

但是逐渐逐渐人们的意识

比如说或者是逐渐接近真理的

我觉得像这些共同的心底的这些意识和真理

就像物竞天择优胜劣汰一样

它会逐渐逐渐地形成共识

为什么现在这个世界不会再发生

就是暂时我们目前这样的事情很少发生

就是说明我们已经在无限地接近我们

核心的那个原则

所以我认为就是说无论环境如何

大时代如何改变

我觉得都是还是可以做出自己的这个选择

就是所谓就是说

“慎独”在无论何时都要

就是遵从那个最核心的一个原则

就是尊重生命坚持正义

这是我的观点

我想你可能

我们三位同学你们都会觉得呢

都会同意一个是说

个人责任不管在什么样的时代和制度之中

其实个人

会有一定要承担他自身的责任所在

但是跟张旭所不同的判断就是

我们对于历史规则历史道德而言

个人有没有超脱性

所以其实鲁彬是觉得在某些原则上面

比如涉及到非常基本的像个人生命权

这种很基本的原则上面

那么实际上它是不应该有这个

历史的这种判断性的

它属于一个更加本性天道性的东西

对对 就是穿越时空的

不受任何的时代的这种改变

张旭你有没有什么要去回应的

其实我赞成鲁彬姐的说法

就是我们现在认为

尊重他人的生命是永恒不变的真理

我也是这样认为的

但是我想说的是

历史上很多人可能他不是这样认为的

这个观点我们认为它是真理

但是这是因为我们接受了这个真理

但是在艾希曼他在万湖会议上的时候

他还没有接受这个真理

或者说那个时候

坐在那个会议室里的人

普遍没有接受这个真理

当这种人类学上的真理

没有被人类所普遍接受的时候

这个问题我认为需要历史地看

我们现在认为它是真理

确实是我也坚信

可是当时的时候

那些人他普遍地都不坚信的时候

艾希曼也不过是不坚信这些真理中的一员

所以我认为这个问题

还是要从历史的角度去看这个问题

不是说我认可

但是应该去从历史的角度去审视它

我想这个背后实际上涉及到一些

我们有没有一些非常基本的可以

可能甚至说是一种人类所共识的这个价值

比如说涉及到这种生命权

就像张旭所说的

可能在奴隶时代那奴隶主拥有奴隶

它就是这个时代的规则

但是似乎我们也会看到

即使在这个奴隶时代

比如说奴隶主能不能随意地杀死奴隶

似乎也会有一些规则所在

所以可能这个时候呢

就是我们需要去找到一些更基本的

哪些是属于一个

在人性之中所能够去共识认同的底线

可能从人的身份啊 等级啊

这些方面在不同时代的确是不一样的

但是对于比如不滥杀其他生命

这是不是能够构成我们社会

这种人类价值的一种底线

这是一个我们可以去探究的问题

就是有没有一些是属于

人之为人所具有的一种规则原则

即使是在奴隶主对奴隶之间

可能也不完全是一个可以随意残杀

而是有某种原则在

所以这种原则在哪里

这可能是我们要讨论到

这种职责呀 社会制度问题呀

其中要去探究的一个内在的价值

所以我们刚才对这个艾希曼这个例子中

我想我们引出了这样的几个问题

一个问题是说职责本身有没有价值

我们说忠于职责

这本身是一个我们要去遵循的道德观

但是为什么呢

我们为什么要去忠于职责呢

可能职责本身它具有一定的稳定性

如果我们随时都要用良心来判断

可能会涉及到有没有这样的能力

比如说在大量的日常工作中

你总是能够知道这个工作的意义目的

理解它所有的前因后果

可能在现实看起来

很多人我们身处职责的时候

我们是不能充分理解所有行为意义的

或许这也是职责在一个制度体系之中

当它固定下来

是我们把人类的一定理性规则化

所以让我们每个人可以

更加减小成本地去加入到这个体系之中

但是也正是因为职责的这个特点

那么就会产生一个问题

有没有可能这个职责

已经偏离到与你的良心高度违背了

所以如果是当这种情况发生的时候

那么如果我们仅仅以忠于职责

作为唯一的一个道德依据

是不是我们都有可能会参与到像大屠杀

像如果我们身在纳粹的时候

是不是我们所有的人参与这个屠杀

那就是一个自然发生的事情

那当我们后世再去回顾这样事件的时候

一定会想到

如何可能避免这种事件发生呢

那我们在什么情况下要对职责进行评判

所以第二个问题就是

我们对职责要不要进行判断

那么怎么去进行判断

这个恰恰也是阿伦特在审判艾希曼

这个案例之中她所提出的一个概念

刚才张旭已经提到一个词叫“平庸之恶”

这就是阿伦特提出

她说问题就在于说 他（艾希曼）放弃了

对于职责的判断

他放弃了他独立的思考

什么叫“平庸之恶”

其实就是一个非常普通的

并不特异的一个普通人就会犯的错误

这个错误就是

我们会麻木地去把自己工具化

会放弃思考

所以不思考所造成的灾难

阿伦特说它可能

远远胜于人作恶本能危害的总和

很多时候我们并不是出于恶心

而是由于你放弃了思考

所以就参与到了这样一个大的机器之中

而当这个机器本身偏离得过远的时候

那我们每一个人

都成为了其中的一个环节

所以这是对于艾希曼呢这个案例中

给我们所提出的

对于职责判断他的责任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