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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一般说的三维空间
包括一维时间 我们说四维
我自己长期以来我有一个想法
我觉得 恐怕能够给我们提供意义的
是时间本身
不是说空间没有意义
空间当然很有意义
因为我们不断地去战胜自然
不断的去创造物质
不断去拓展我们生存的疆土 疆域
所有的这些努力
都是一个空间性的变化
但是这些变换在过去呢
它总是服务于某种东西
服务于比如说 人的意义
那么这样的一个想法呢
在最近几年可能对我来说
变得越来越重要
就是原来的空间和时间的均衡的关系
被打破了
就是越来越多的人强调空间
来否定这个时间
乃至于最后呢 文学的时间就消失了
电影胶片上是没有时间的
它一个个的空格里面 拍的都是照片
它通过摄影放映机的运动
然后使那些图 那些画面
一个个地组接在一起
造成了一种时间在流动的假象
电影的原理就是这样
实际上拍摄的是一格一格的照片
那么小说能不能这么做呢
小说也在这么做
我是觉得 一直在做叙事研究
我发现了一个十七十八世纪以后
特别是十九世纪中期以后
整个世界文学里面
有一个重大的变化
而这个变化在整个文学界
不管是作为文学理论的
还是叙事学问的
大家都倾向于
从修辞的角度来加以研究
我以前当然也是用这个办法来研究
也写了一些书
也写了一些论文
但是很少有人考虑到这样一种
叙事的变化
它背后的社会史的这个含义
最近几年
我开始比较多的把自己的研究
就是这样一个形式主义研究
更多的跟社会史和历史联起来
比如说我前不久写了一部书
我自己觉得反响还可以
我自己也觉得写得比较满意的一部书
就是关于金瓶梅和十六世纪中国社会
就是像这样一本书
我在研究的时候就讨论一个问题
金瓶梅这部小说到底怎么产生的
这当中也是我的一个很长时间的困惑
就是说中国的色情文学
为什么会在十六世纪爆发
它不是在之前也不是在之后
为什么在明朝的中期以后
突然出现这么一个
对色情文学的一个爆炸性的增长
当然然后我就研究西方
我发现西方情况也差不多
西方被中国晚
比中国晚两百年
比如说到了法国大革命的时候
法国大革命所有的革命者
几乎所有的
全是色情文学的作家
那这是为什么
一个重要的社会思潮
一个文学作品的出现
它背后必然有社会的这种大的变化
很久很久以前
一般我们讲故事都这么讲
从前
或者20年前
或者那个时候
全是这么开始的
可是现在很多小说
比如说海明威的小说
已经有很大的变化
海明威的小说刚开始出现
现在 这个句子 现在
代入一个现实性的世界里头
现在我们正坐在什么地方
上来不跟你交代我是谁
比如说 海明威在《丧钟为谁而鸣》
小说的开头
他就是说我坐在这山坡上
这个人哪来的
他是干吗的
是好人坏人 不知道
他看见山下有一个大的河流
河流旁边有一个锯木厂
你比如说罗伯·格里耶
罗伯·格里耶写小说全是空间性的
上来就是说这个人走到了阴影下面
树木是什么样子的
他描写的就是这些东西
没人的
没有故事
那么这种变化
我刚才举了这个例子
可能也不是特别的贴合
文学里这样的例子非常多
就发现就是说
现在的小说上来就是空间
过去的小说是有时间的
这个时间当中还涉及到一个变化
比如说
我们过去在阅读也好
创作也好
在欣赏一个故事也好
他对时间是有充分的耐心的
比如说 传统故事里面
两个人要谈恋爱
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两个人首先要遇到
遇到之后两个人有好感
好感之后要尝试
尝试完了里边有无数的波折
所以中国人过去说
把中国的传统戏曲用一句话说叫
私定终生后花园 落难弟子中状元
他是一个结构
一定是在花园里私定终身遇到了
然后父母不同意
门第 门不当户不对
最后导致了一个大的变化
就是说这个男最后成就了功名
落难弟子嘛 首先要落难
那么我觉得传统的小说里面
一个人要遇到一个女的
一个男的遇到一个女的
然后谈恋爱 且等了
你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谈上
谈上差不多小说就结束了
这样一种做法
当然里面还涉及到各种各样的
偶然性在里面
戏剧性在里面
当代小说绝不这么写
当代小说 你比如昆德拉的小说
他那个《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
他说他跟特丽莎
第一句话
是在哪个地方的站台上
就是遇见的
第二句话
当天晚上他们就做爱
没有这些过渡
没有对于一个时间的
我们耐心的等待
一个葡萄长熟的
没有这样的东西
他的节奏会非常快
他对空间的切入会非常快
现实生活中有非常非常多的因素
我刚才讲 文学自身有很多的原因
在社会当中来讲呢
有非常多的东西我们可以来讨论
比如说 时间 我刚才讲
时间是包含着某种意义的
比如说 传统的民间故事
古典的希腊的神话
中国的这种传奇的故事
他里边最核心的部分就是时间
就是有情人成了眷属
这个时间是一个脉络
《一千零一夜》也是这样
这个人历尽苦难
最后的目的是为了过上完满的生活
所以《一千零一夜》这个小说
它的每个故事的结尾都是一样的
他们从此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直到白发千古
这样一种东西实际上
包含着对于意义的圆满的解释之中
过去虽然每个人的状况都不一样
有的人命好一些
有的人命比较差
有的人幸运
有的人不幸
但是不管怎么说
幸运也好 不幸也好
都可以在某种学说当中
某种教义当中
某种文化的控制当中
都能够得到解释
里面为什么不好
是因为有原因的
上帝特别喜欢你
提前把你抓走了
你遭难也不见得因为你运气不好
他在基督教 神学里面
比如说 在佛教里面
在传统的儒教里边
都可以得到解释
那么这个意义是圆满的
这种解释的力量
到了一个新的时代里面
它没有了
然后 我觉得还有一个
非常重要的原因
就是我们对于人类社会的认识
出现了巨大的进步
这个进步是什么呢
就是说 我们在西方最早是
博物学开始出现
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我们不再听从于上帝的旨意
我们是通过博物学
通过旅行
通过对事物的认知
我们发现了无数的事物
过去在某种宗教描述中的东西
被认为是荒谬的
随之而来的是科学
工业革命以后
科学 然后科技的进步
这个进步到后来
我们发现人本身是没有意义的
人生活在一个地球上
这个地球只不过是一个偶然
在无数的星球里面只占多少分之一
他轻的不能再轻
科学很早以前就已经说明
这个是会消失的
这样一来的话
关于永恒的概念没有了
我相信 这就是当年福楼拜也好
波德莱尔也好 托尔斯泰也好
陀思妥耶夫斯基也好
他们遇到的共同问题
突然一觉醒过来
发现原来支持你的那些东西没有了
支持你意义的东西全部都没有了
那么 你产生的实际上
也是在这个意义上要回答的问题
就是我们大家都处在一个偶然的现象里
那你活不活没有关系的
那么托尔斯泰问了一个问题
我们既然都要死
那么你是做一个流氓
和做一个圣徒到底有区别吗
这时 一种虚无主义
开始在欧洲出现的
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
然后 认识多了以后呢
我们所有的方向都被引入了空间方面
空间方面的进步非常巨大
我们先是从地球 然后是海洋
然后是天空
然后是外太空
所有的探索都在进行
然后对人体自身的基因 所有的细胞
这方面的分析也在进行
可是唯独有一个东西
他永远没有办法提供
就意义是什么
我个体存在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这个我刚才讲
在过去是曾经被解释过
而且解释的非常圆满
可是突然有一天没人解释它了
那么这个当中
我刚才讲在文学中出现了虚无主义
当然 虚无主义我觉得也不能一概而论
他出现是有它的原因的
在欧洲 虚无主义历史很长
然后这样的东西出现以后呢
那就引发了非常多的人的思考
这些思考本身呢
也出现了一些新的概念
你比如说
当年法国的作家加缪就说
他就说 这是一和多的问题
好和多的问题
你要活的好是不可能的
因为关于好的定义已经变化了
我们今天说的好是多
是你占有的财富的多
你拥有的空间的多
你的空余的这种闲暇多
你比别人自由多
是多而不是意义本身
当然我觉得也还有一个很大的问题
是因为 比如说启蒙运动
因为在座的各位
你们做的传播
传媒这个东西是非常厉害的
我觉得是现代社会最有力量的一个东西
它的力量要超过任何事物
现在传媒在传播信息的过程中
同时在控制你
我们今天大量的意义是传媒带来的
他在虚构一个意义
他在伪造一个意义
那么这些 比如说告诉你
你要买苹果6是有意义
比如通过大量的广告
告诉你苹果5是没有意义的
比如你在别人家打工
帮人家做计时工是没有意义的
是耻辱的
而你雇佣别人
你是有意义的
所有这样的一些东西
它不来自于上帝
也不来自于这个社会
那么多年生生不息的一个道德的变化
它来自于现在的一种东西
当然 这个当中
我还没有说一个最可怕的事情
最可怕的事情不知道今天适不适合谈
最可怕的事情
我认为就是现代法律
你想想
在过去的古老的村庄里
人没有什么好坏的
我小时候在农村都感觉到
年轻人会犯很多错误
有些错是很严重
但是村里人装着不知道
因为没有法律概念
那么这些人就慢慢成长
成长为一个非常好的人
他们的过去没人予以追究
因为他们认为
他们为什么不予以追究
他们认为他们没有资格追究
因为什么
我们每个人都一样
都有七情六欲
都有控制不住自己的时候
都有某种危险和危难
但是问题是
当这样的东西交给一个现代法律的时候
你会发现马上会出问题
出现林森浩这样的事情
你说的非常对
我要问你 它为什么这么分割
为什么不用传统的方式
因为传统方式
他的成本太高
现代社会没法接受
当资本主义这个意识形态出现以后
社会会变成一个追求效率的社会
甚至我们都知道
时间都是金钱
时间本来不是空间性
可是时间会被拉入到空间上来
时间就变成金钱了
变成空间性的东西
时间本身也变成空间性的东西
时间可以给切割 可以赚钱
这个几分钟赚这个
这个几分钟赚那个
这样一来的话
我就觉得刚刚你说的很对
在一个传统社会里边
我们有足够的耐心等待一个人变好
哪怕这个人没变好
他到临死之前
他还是可以忏悔的
牧师还是可以来他的床边
听他的忏悔
听他的向上帝忏悔
把他一生中犯过罪跟我们说一遍
就那个社会
它是一个农业社会
是一个时间过的很慢的社会
所以会允许你慢慢的等着你变好
现在社会不允许
法律在管理一个社会的时候
它强调的是效率
它要马上审判
一定要让你不敢犯罪
那个人犯罪判了十年
你不能犯
你犯马上也是十年
那这个社会就是通过一个数字化
通过某种工具
这个刀非常快
然后来管理其这个国家
它全是通过一套结构
这个被发明出来的
种种的结构来管理这个国家
它有它的道理
但是这样一来的话
也出现了非常多的问题
就是刚才我说的那些问题
这些问题始终存在
没人能解决
比如说 关于犯罪的问题
西方为什么那么多国家
废除了死刑
你知道为什么
因为背后有一个简单的逻辑
人人都会犯罪
人人都有犯罪的恶念
你说这个人犯罪之后 砸死他
基督教我们读圣经读到
你如果完全没有罪
你才可以砸死他
一个人都没有
我们或多或少都出现过迷茫
都会出现矛盾
那么这个社会有足够的能力
或者耐心
等待他慢慢慢慢地觉悟
当然 当然
我觉得我们今天
过多的人把这个精力都放在空间里面去
放到对物质性的攫取里面去
所有的 我发现
我有的时候觉得心里非常悲凉
悲凉的原因就是在于
我们这个世界已经制造不出好的东西
因为所有我认为好的东西
背后都有时间的因素存在
比如说
你说一个家具之所以值钱
是因为它的材质 对吧
那更重要的原因是经过时代的洗礼
比如说是元代的家具
它是宋代的家具
它当中凝聚了大量的时间在里面
比如说 过去一个工匠
他在打一个桌子的时候
他手工
为什么纯手工的东西贵
就因为他耗费的时间非常漫长的
他在织一个衣服
我们在卡夫卡小说里
经常举这个例子
小说实际上也是编织
有经线有纬线
它有的是时间
过去中国的古人
那些写书的人
为什么那些书成为伟大的作品
《红楼梦》
这些作家一辈子只写一本书
他要批阅 增删五次
他背后是一个巨大的耐心
他跟他生产的物品之间
跟他们创作之间
构成非常非常重要的东西
可是在今天
我们全部是即用即弃的东西
需要 你马上把它找出来
你时间如果慢 那是不行的
所以 我就想起本雅明当年说的
这个概念 就是说
过去人磨一块玉
玉在时间当中磨的玲珑剔透
他在《讲故事的人》
这个非常重要的一篇文章里面
说到这个东西
过去的人非常有耐心
这个工匠
所有这些东西在现代社会里
被一种现代的 集成电路
或者是3D打印
现在有大量的这种叫做模具
现在都是数控机床
生产什么东西都快得不得了
那么你说生产蔬菜也是
这个蔬菜不好吃
他唯一的原因就是
生长时间太短了
你说这个米不好吃
你想好的米一定是生长期很长的
这个背后有这么一个时间在里面
所以为什么我们今天社会里边
充满了垃圾
充满了文化垃圾
充满了物质性的垃圾
有些东西根本用不了几年
你就扔了
越来越多 垃圾没法处理
这个背后有一个大的问题
一个是没有解决
第二个对我们今天
很多的读者和个人来说
我们很多人甚至都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
但是这个问题在欧洲出现
实际上有好几百年了
比如卡夫卡原来就说过一句名言
他就说过
他说人类的堕落只有一个原因
就是失去耐心
也不一定
我觉得自己的一个看法
我并不主张一个人永远活在时间里面
空间不重要 我不是这样的
我觉得就像当年那个小说一样
他的空间和时间构成一个比例
构成一个恰当的比例
这是我认为最好的一个东西
我也喜欢空间
不是说我不喜欢空间
那么如果说你要叫我举个例子
说一个人大部分时间活在时间里面
这个例子我可以举一个
比如说西藏的喇嘛
你知道吗
我到纳布措去
跟我爱人我们去湖边玩
吃了一惊
去了一个山洞
那个山洞里面有一个喇嘛
他从来没有出过那个洞
他在洞里待了二十年
跟他的神跟他的
这个佛陀待在一起
他不需要空间的
他外边的世界对他没有意义
这是一种 极端的方式
这方式我是不能认同的
当然 他每天都在思考意义
他的意义太多了
可是他没有空间
可是反过来说
我们今天的人是怎么弄
今天的人都在空间里
他从来不考虑这个意义
从来不沉思
从来不想我是干嘛的
我要不要实现
很少有人去思考真正的意义
上次我讲到曹雪芹说
身后有余忘缩手 眼前无路想回头
你只有到了眼前无路的时候
你才会回过头去向后看
我们现在都在往前看
都在看看我可以拿什么
因为这个世界堆满了各种各样礼品
你可以拿来享受
但是我们很少向后看
看它后面
但是这个有意义吗
我真的是需要这个东西吗
我需要这些东西是被教唆的吗
被文化规定的吗
谁告诉我这些东西非要不可
我已经吃饱饭 穿上很好的衣服
为什么我要去买苹果6和苹果7
这个东西是谁告诉我的
这个文化的形态是怎么形成的
如果一个人有了这样的反省力
我觉得就很了不起了
我这个讲座目的也在这里
不是说重新回到时间
空间不要了
不是这个意思
而是要反省
这个新的东西的背后是
市场的加速度的膨胀造成的
全世界都是如此
这样一来
他的空间就变得非常宽阔了
你比如说
我们当年在农村
你肯定是你的空间是很小的
你出不了这个县城
你没那么多空间
你玩的玩具就那么一点点
可是在今天
从孩子来说 他玩的手机
他所有的服装名牌
他学习的科目 数理化什么什么
所有这些东西
全是在空间里边
那么我要将来成为什么人
对自己的目标的设计
基本上也是一种空间性的结构
比如说 我看着某某人
在电视里面突然成名了
挣了很多钱
挣了钱干什么
买了很多房子
他买了很多汽车
我们想成为某个人的冲动
是被他背后这些
对空间性的占领吸引了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这个人要挣那么多钱干什么
还不是为了占据更多空间
拥有更多的美女
拥有更多的衣服
能够去更多的国家玩
是不是
去更多的地方旅游
让财富自由
这样的东西我讲不是不好
而是说
如果我们把它作为一个唯一的追求
就很可悲
当然 非常严重
你这个人被切割的一塌糊涂
比如说
比如说 你每天都有一个时间表
眼睛一睁开
你就知道几点到几点要干什么
这个事情在那
那个事情在那
一天24小时
这个时间被空间切割了
切割成多少多少
然后我这个本子上就记满了这种
今天赶到哪 明天赶到哪
我自己知道所有这些
对我来说没有意义 因为我不愿意干
比如说突然我要去吃个饭
那个饭是非常无聊的
可是我不能不去
因为如果我不去的话
可能会有后果
而这个后果的话
可能在这个现代社会里面
形成一种伦理
这种伦理是你很难承受的
为了我不至于完全被大家所孤立
我可能也会适当的参加一些应酬
这样一来的话
你的空间开始被切割了
切割完了之后
我觉得每天我有意义的时间
就是我每天做梦都想说
比如说我有没有可能有两个小时让我静一静
这两个小时让我安排来生活
我其他的那些时间都不是生活
是应付生活
不是生活
不是我想要的
那么 我觉得有没有两个小时
让我来安排生活
这两个小时往往会被我用来看书
或者是听音乐
因为这是我最喜欢的两个东西
所以对我来说
意义的深层可能就是阅读和音乐
对我来说
变成一个美好的东西
那个时候我的心会静下来
什么事情都不会经过我的脑子
手机会关掉
可能对我来说
我每天有两个小时的时间
是有意义的
可是 我觉得有非常多的人
比如说我爱人
还有我周围的朋友
我就觉得
他们有的时候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其实完全没有必要吗
吃晚饭
用三四个小时发微信
收红包
这些事情我就觉得
本来这个微信这样的东西
是为了增加情感的交流
是为了提供某种资讯
但是现在所有的人
我今天到那个华联买东西
看见服务员一溜都拿着手机在那
眼睛抬都不抬
我说这些售货员挺逗的
所以空间对我们的切割
其实是非常厉害的
厉害到什么程度
就是我们可能很多人
终其一生也没有办法来反省
而且我们有的时候不知道
什么是自己所要的东西
所以呢 我们有的时候误以为
某些别人强加给我的东西是我们所要的
比如说 我们好不容易
争得了一点时间
我刚才讲 比如说假期
多么美妙
比如说长假
绝大部分人把这个长假用来旅游是吧
为什么
因为他被很多人
因为大家都在旅游
他就觉得
你看这个是大家都要吗
我就开始旅游了
他就开始挤那样一个
人的车流里面去
然后折腾的筋疲力尽
所以 我觉得这个社会
在把各种各样的空间
甚至把你的业余时间都填满了
所以我认为
今天的人如果对文化本身没有分析力
没有判断力
他是不可能有任何自由的
比如说
我挤多少小时的车
跑到那个地方看了一眼风景
全是人的屁股
但是我看了一眼
可能挤不到那个跟前去
有意义
为什么一个礼拜有七天
这七天是干吗的
这本书(《安息日的真谛》)
里面提出了一个观点
他认为 看法跟我完全一样
空间是不能带来意义的
意义只有时间带来
但是这七天当中
有六天都是空间性的
六天你要去劳动
要去赚钱
要去做生意
你可以从事任何的活动
但是有一天是不允许做的
就是礼拜天
这一天你必须跟上帝待在一起
你必须安静下来
什么事情都不做
你必须把自己的心放空
然后你来考虑这个意义的问题
所以他在描述的时候
他也证明了这一点
就是说 这个空间其实非常非常重要
我们不是生活在空气里面
我们说所有的空间都不要
那我们哪来的衣服啊
我们哪来的房子住啊
比如说 我还愿意有一个院子
种点菜 种点花
这都是合理的愿望
所以 这个物质的一个进步
必然伴随着对空间的开拓
这是毫无疑问的
空间是非常重要的东西
我一直反复强调
所以才一个礼拜 七天当中
六天时间是从事空间性的活动
但是有一天
你是不能做任何事情的
就像我们中国的春节
也是一样
春节这个东西
我还没有来得及认真思考
我觉得非常有意义
春节这一天你想想看
它也是不能劳动的
也不能做事情的
然后所有的这个村子里边
跟你有意见的人
那天都不能吵架的
也不能说脏话的
人突然变得很纯洁那一天
所有功利性的东西都已经远去了
所有对我们来说要害的东西
突然可以原谅
这个人对我不好
那天我可能跟他打个招呼
因为这天是春节
我们是一年一次
就是所谓正月
这个时间开始重新回头了
开始复始了
如果正月这一天
如果你遭遇到一个不好的心境
有一个迷信
你一年都会不好
为什么
这个开头这个时间特别特别重要
所以中国人是会
把一年当中这个反省
这个有别于其他空间的时间
放在一天当中
可是在基督教当中
在犹太教里面
它会是七天
每个星期都有一天
你是不能去做赚钱的事情
必须好好休息
你去跟上帝待在一起
开始想想你人的各方面的问题
所以这些东西
我是觉得
在我们日常生活里面随时都有
不一定要到安息日
我们才能够去反省生活的意义
其实随时随地都可以
我对这个问题
一直很关注是两个原因
一个原因可能是从生活中来的
我刚才已经讲过了
就是说 我们不是说空间不好
而是说 我们生活中充满了
空间性的细节
充满了空间性的欲望
那么这样 这个时间好像不存在了
这个生活最终是苍白的 没有意义的
-1.1 单元公告
--html
-1.2 邱勇:打造新人文格局
--导论
-1.2【阅读】格非:《文学的邀约》
--单元读物
-1.3.1【讲座】格非:文学时空观的演变(01)
--01
-1.3.2【讲座】格非:文学时空观的演变(02)
--02
-1.3.3【讲座】格非:文学时空观的演变(03)
--03
-1.3.4【讲座】格非:文学时空观的演变(04)
--观众问答篇
-1.4.1【访谈】格非问答录(01)
--格非问答录(上)
-1.4.2【访谈】格非问答录(02)
--格非访谈录(下)
-第一次练习
-2.2【阅读】陈来:《中华文明的核心价值》
--单元读物
-2.3.1【讲座】陈来:什么是传统?
--什么是传统
-2.3.2【讲座】陈来:如何看待传统?
--如何看待传统
-2.3.3【讲座】陈来:传统与现代化
--传统与现代化
-2.3.4 【讲座】陈来:传统与当代中国
--传统与当代中国
-2.3.5【讲座】现场问答
--现场问答
-2.4.1【访谈】清华国学社的“前世今生”
--01
-2.4.2【访谈】儒学为社会主义核心价值奠基
--02
-2.4.3【访谈】儒家思想应追溯到孔子之前
--03
-2.4.4【访谈】儒学的来源和儒学的意义
--04
-2.4.5【访谈】陈来:“儒学就生活在你的心里”
--05
-2.4.6【访谈】儒学为社会提供价值理性
--06
-2.4.7【访谈】时代忧虑:追求成功与价值约束的分离
--07
-第二次练习
-3.2 【阅读】李强:《社会分层十讲》
--单元读物
-3.3.1 【讲座】什么是橄榄型社会结构?
-3.3.2【讲座】中国目前是怎样的社会结构?
-3.3.3【讲座】中国现在的社会结构有什么问题?
-3.3.4【讲座】形成橄榄型社会结构需要什么条件?
-3.3.5【讲座】如何推进中国社会现代化转型?
-3.3.6【讲座】中国离橄榄型社会还有多远?
-3.3.7【讲座】观众提问
--观众提问
-3.4.1【访谈】社会学学科的起源及其发展
-3.4.2【访谈】李强与社会学的第一次接触
-3.4.3【访谈】社会学研究强调尊重事实
-3.4.4【访谈】从社会结构研究到关注底层社会
-3.4.5【访谈】最基础的研究是社区研究
-3.4.6【访谈】社会学三大问
--6.社会学三大问
-第三次练习
-4.2【阅读】万俊人:《正义二十讲》
--单元读物
-4.3.1【讲座】引言
--0
-4.3.2【讲座】万俊人:何为正义?
--1.何为正义
-4.3.3【讲座】万俊人:正义为何如此脆弱?
-4.3.4【讲座】万俊人:正义如何不再脆弱?
-4.3.5【讲座】万俊人:正义的远景(上)
-4.3.6【讲座】万俊人:正义的远景(下)
-4.3.7【讲座】问答环节
--6.问答环节
-4.4.1【访谈】 伦理学家的启蒙:国学与西学
--01
-4.4.2【访谈】 贵族的学问和穷人的学问
--02
-4.4.3【访谈】 从伦理学到政治哲学
--03
-4.4.4【访谈】 清华哲学系的复建
--04
-4.4.5【访谈】 伦理学的范畴与伦理学家的使命
--05
-4.4.6【访谈】 正义为何如此脆弱?
--06
-第四次练习
-5.2.1本期简介
-5.2.2 郝景芳:现实与虚构(上)
--02
-5.2.3 郝景芳:现实与虚构(下)
--03
-5.2.4 李强、格非、郝景芳对谈(上)
--01
-5.2.5 李强、格非、郝景芳对谈(中)
--02
-5.2.6 李强、格非、郝景芳对谈(下)
--Video
-5.2.7 问答环节
--07
-6.2【阅读】彭林:《中国古代礼仪文明》
--html
-6.3 【讲座】彭林:走出半人时代
--01
-6.4【讲座】彭林:人之所以为人 礼义也
--02
-6.5【讲座】彭林:礼乐人生
--03
-6.6【讲座】彭林:《芈月传》婚礼中的错误
--Video
-6.7【讲座】彭林:礼乐教化与君子风范
--Video
-6.8【讲座】问答环节
--Video
-6.9【访谈】彭林:与传统文化结缘
--01
-6.10【访谈】彭林:“陪我度过不堪回首的日子”
--02
-6.11【访谈】彭林:命运的大转折
--03
-6.12【访谈】彭林:礼乐双修走出半人时代
--04
-6.13【访谈】彭林:君子风范
--Video
-6.14【访谈】彭林:礼的缺失与重建
--Video
-第五次练习
-7.2【阅读】汪晖:《颠倒》
--html
-7.3【讲座】汪晖:人文学科的诞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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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讲座】汪晖:两个“脱离” 当代人文学科的重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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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讲座】汪晖:从东西/文明之争到科学/人文之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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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讲座】汪晖:两场论战与知识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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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讲座】汪晖:当代人文学科的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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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讲座】观众提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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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访谈】汪晖:思想史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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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0【访谈】汪晖:鲁迅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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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1【访谈】汪晖:我为什么要研究二十世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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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2【访谈】汪晖:我和《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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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3【访谈】汪晖:谈谈知识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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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4【访谈】汪晖:人文学科的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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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5【访谈】汪晖:人文学科的当代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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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6【访谈】我爱问汪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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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元习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