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课程知识点:经典与思考——人文清华大师面对面 > 第四单元 伦理学:万俊人 > 4.3.4【讲座】万俊人:正义如何不再脆弱? > 3.正义如何不再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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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怎么样使得这个正义
不这么脆弱呢
正义之所以脆弱
是因为一个社会的正义实现
需要很多的条件要素和环境
我的朋友慈继伟先生曾经
写了一本书叫《正义的两面》
在里面他做了非常详尽的分析
因为不正义给我们带来的伤害
是非常深远的
通常讲弱者或者弱势群体
他们的正义诉求要更强
这是因为
他们在社会的竞争
或者是在各种社会事件中
常常处于不利地位
而当人们的正义要求
诉求得不到满足的时候
就会产生怨恨复仇怀疑
失望甚至绝望
各种各样的心理和情绪
所以要使得正义
变成一种坚强有力的社会力量
一种稳定强健的社会秩序
那么它需要很多的社会条件的供应
第一个条件就是制度安排
因为正义本身
或者说现代正义本身
是通过制度的安排才得到基本实现
所以我的哈佛老师罗尔斯
在《正义论》这部名著中第一句话
开篇就说
正义是社会制度的第一美德
就像真理是思想的第一美德一样
注意美德
西方人是在古希腊语的意义上使用
它最准确的意思是
英文叫做Excellent Achievement
是最卓越的成就
最优异最完美的成就
古希腊人认为比如说
武士的美德那就是勇敢
文人知识分子的美德
特别是哲学家的美德那就是哲学
就是智慧就是爱智
那么作为社会的美德就是正义
刚才我说过的柏拉图的意思
所以当罗尔斯说正义是
社会制度的第一美德的时候
他的意思是说
正义是社会制度的最高成就
判断一个社会制度好不好
好到什么程度
就看它能够在多大的程度上
实现维护社会的公平正义
就像我们判断一种思想
是不是好的思想
先进的思想正确的思想
就看它能不能把握并且传达真理
这当然是一种理想的设计
每一个社会每一个国家
都想寻求自己能够构建最理想
最完备的社会制度
那么什么叫做最理想最完备
当然是这个国家或者这个社会的人
他们自己主动的自我选择
制度是一种安排
是一种设计是一种秩序
并没有哪一种社会制度
能够放之四海而皆准
能够实用所有的地方
所有的社群所有的国家
没有
但是问题是在现代社会
人们都比较相信制度
信仰制度
但是我们必须清楚
制度在很多时候
可能没有制度经济学家们所
期待的那样
那么完美无缺
那么普遍有效
这是因为人不是上帝
制度从根本上说是人为的产物
是我们的设计
我们的选择
按社会契约论的理论呢
是我们在我们的经验生活中不断的争论
相互妥协讨价还价
最后达成一种社会安排制度安排
那么既然我们所有的人都没有
上帝那样全知全能的知识
我们也不可能
把所有的问题考虑得一览无余
能够设置一套没有遗漏
没有缺陷的制度
不可能
其次我们也不是圣贤
设定我们能够构想或者建构一套
比较完美的制度
那么作为操纵制度的人
不一定都是圣人都是圣贤
他可能出错
无论是政府还是政府的公职人员
你不能期待他都是圣贤
都是尧舜
这是不现实的
第三
我们每一个人
都不是生来就是君子
包括操纵制度的
政府官员或者社会管理者
也包括作为管理约束对象的
普通老百姓像你我
我们不能把我们设想
我们都是君子
我们永远正确恰恰相反
对于普通的人来说
我们必须承认
我们有自身的人性的弱点
这就是经济学家们揭示
首先我们每个人
作为一个生命主体
我们都有生命自保的欲望
遇到火我们会本能的把手缩回来
遇到风险我们会本能的逃脱
遇到好的利益
我们都想能够分享甚至能够独断
垄断
这不是什么很令人羞耻的事情
是我们真实的人性
80年代初
我在北大念研究生
那时候我们最大的愿望就是
渴望每周有一到两次的排骨
那么在食堂里插队是经常的
为什么就是为了吃到排骨
为了满足食欲口味
这是所有人所有的一种(本性)
还有就是在现代社会
在公共环境中间
例外于公共规范的约束
常常能够获得最大的利益
这就是说
每个人可能都有机会主义的动机
好比说在北京设想
在所有的公交车上都没有售票员
因为在整个北京
自动购票上车已经成为所有人
几乎所有人的习惯
这时候你去逃票变得很容易
因为人们根本不敢相信在
首都北京
精神文明之都
大家都买票的情况下
还会有人偷偷地不买票上车
直到很多人都开始逃票的时候
可能北京在公共汽车公司
又开始给每一辆车配售票员
要查票上车对不对
换句话说呢
就在普遍约束非常有效的情况下
例外于约束的机会投机行为
往往是获利最大的行为
每一个人
特别是在市场经济条件下
我们每一个人都有这样的动机
毋庸讳言
所以从制度设计到制度的操作
到我们每一个人
记住
我们每一个人既非上帝
又非圣贤
也不是生来就是君子
人类作为一种社会动物
是需要教化驯养培育自我改进
当然我们有这样的能力
我们有这样的方式
所以我们成为这个星球
最有活力的生命群体
本来我们不是最有力量的
赵忠祥主持的动物世界
告诉我们一个很通俗的真理
在我们这个星球上
最有力量的动物
不一定是存活的最久的
比如恐龙
已不见踪影
蚂蚁 人类 蜜蜂
这些比较弱小的动物
反而在这个星球上坚强的生存下来
并且得到很好的发展
这是为什么
就是因为我们有自我改进的能力
我经常跟我的学生
谈的一个问题就是
我看动物世界
比如说非洲草原上的
那些藏羚羊啊
或者一些弱小的动物
像马生下的马驹
它们一般是一个小时就能站起来
甚至不到一个小时
半小时就能站起来
十几分钟就能站起来
七个小时就能小跑
而且能够跑到每小时50公里
你能想象吗
我们人类什么时候能站起来
至少一年
什么时候能够每小时跑50公里
起码六七岁
七八岁
还不一定
所以人类其实很脆弱的
但是我们选择了用社会的方式
我们用自我改进的方式
用我们变化的方式
使得我们的力量变得非常大
我们能改天换地
我们能够成为
这个星球上所有生物
植物的监护人看护者
所以不要因为我们的
本性不是那么纯洁美丽
我们就感到自我羞愧不是
恰恰是因为我们生来并不那么完美
而后来变得那么完美
才证明并且显示了人性的光辉
所以对于正义
对于创造正义的社会条件来说
我们一定要有信心
对正义的信心
来自于我们对自身
对我们本性的信心
那么创造这些条件
创造尽可能好的制度
尽可能有效的防止制度漏洞的方式
不断地改进这个制度
还有
尤其是我们的制度的操纵
要有效及时
刚才我说了
如果社会正义的行为
得不到及时的褒奖
非正义的行为得不到及时的惩处
那么它们就会
动摇人们对正义的信心
对社会秩序的信心
更具体的说
对某一个政府
甚至政府领袖集团的信心
所以这是很关键的
对于在中国独特的历史文化传统
和政治中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方面
要使得正义变得坚强有力
政府和公职人员的示范作用
我的老家有一句话
非常朴素
但是非常属实
非常真切
叫做村看村户看户
群众看干部
我经常举的一个例子是
一个普通的司机开车
闯红灯受到惩罚
与交警开车
或者是某一个领导的车
闯红灯而不受惩罚
这两者之间的差别太大了
作为普通司机我开车闯了红灯
那是我犯规了罚款
我上个星期
不知道我星期一不能开车
因为习惯
吃完了早饭下楼
包往车上一扔
开着车就走
开到半道上知道
自己今天不能开车
然而已经过了几个红绿灯
我想这一百块钱没了
那乖乖的我就跑到
银行的缴款机上去交款
我受到应有的惩罚
长了记性
好几次了后来我写一个条子
贴到方向盘上
现在是周一不能开车
一看今天不能开车
那就赶快下车我就能改
但是对于一个交警
如果他闯红灯
所有的司机看在眼里
实际上意味着什么
他不是交警在犯规
他是这种交通规则本身的失效
因为他允许例外
允许特权
如果交警能够因为自己是交警
就可以闯红灯
那么其他的人也可以找出某种理由
能例外于红绿灯的规则约束
那这个规则就变得没有效果
当然可能有一种例外的情况
比如说
突然遇到一个在路上发病的人
非常紧急
我们经常看到爱心接力
这时红绿灯
应该让位于更紧急更高的价值要求
这是所有社会成员都知道
所有的司机都愿意让出紧急通道
人们可以理解
而且它丝毫不会动摇我们对
比如说交通规则的基本信念
然而警车
军车还有领导的车
你要是经常闯红灯
经常走紧急通道
那么这个就成了问题
交通秩序就不会好
我说这么多就是说
特定的领导群体
政府和公职部门
他们坚守
这一基本原则的要求和规范
对于我们这个社会来说至关重要
还有一点就是
公民正直感或者正义感的培养
我曾经问过罗尔斯教授
我说你的整个书就在构架正义的秩序
和论证你的正义的两个原则
你认为哪一部分写的最精彩
他的正义论分为三个部分
理论 制度 目的
他说万
我最得意的是最后这个部分目的
其实目的的部分
他在写公民的两种能力
他认为一个文明自由民主的社会里
公民必须具备
也应该具备的两种基本品质是
一善的观念正常
就是我们的生活理想
他把它称之为善的观念
就是你有追求好生活的目标
理想和动力
第二就是正义感
Sense of justice
每个人都有一种Sense
如果在这个社会里
美国人经常说你一点Sense都没有
No sense
人家就不跟你玩了
最基本的Sense是什么东西
就是正义的Sense
正义感
正义感是判断一个社会的道德温度
最基本的尺度
如果在一个社会里
出现太多的道德冷漠
那么这个社会的道德温度就有问题
我印象极为深刻的是
90年代初在合肥发生的一件事情
一个年轻的公交车的售票员
一个小伙子
看到一个小偷偷一个老人的钱包
他去制止
结果这小偷说我没偷
你问这个老头我偷了吗
老头一看他的眼光
因为有两个小偷
一个售票员
另外一个小偷用刀子抵着他的后背
所以大爷不敢说实话
说没有没有
这样给两个小偷以口实
后来这两个小偷
活活把这个售票员打死了
一个年轻的生命
不到20岁的小伙子
这个事当时让我非常难过
我难过在什么地方
不是说那个小偷多么的凶残
这当然使我很愤怒很愤恨
我难过是
这个老人在大是大非面前
他站在了不义的一方
所以当时的社会我们讨论的很多
如果一个社会像这样的事情
屡屡发生
那么人们就因此判断
我们这个社会的公民
他的正义感实际上是非常淡薄
以至于甚至没有
这是关乎我们大家每一个人的事情
大家不要以为这个事情很简单
如果你生活在这样一个社会里
与你生活在一个
战火纷飞的中东地区
其实没有什么两样
因为他的不安全感和恐惧是同样
你想我怎么行动
晚上怎么散步
我怎么坐公交车
我怎么能够保证
我在任何地方是安全的
这是我们社会的问题
很多人认为小小悦悦的事情
是道德水平下降
人们太冷漠
但是我们要问为什么冷漠
你没有一个基本的正义感
什么是道义什么是好
如果没有这样的社会观念
对错的观念
那么作为我们的社会同伴
你愿意跟他在一起吗
即使我们看到了与狼共舞这样
很美妙的时刻和典型的情景
但是不管怎么样
我不愿意生活在这样的社会
所以公民的正义感
实际上它检查出
这个社会的道德水准总体
在那个片子前面
我在采访中说
正义是法律的最高境界和目标
在这个时候
道德才开始它的脚步
也是道德开始的地方
我的导师周辅成先生
是我们清华国学院的首批的研究生
吴宓先生的弟子
我到北大跟他学伦理学
他第一句话告诉我
记住了
所有的道德伦理问题都从正义开始
如果基本的正义感和正义都没有
别谈道德
当然你更别学道德
这种观点这种导师的教诲
一直在我心中念念不忘
因此我看到很多事情我就会想
我就不断的追问
如果把制度
放在不断改进的过程中
用我们今天的话说
制度创新制度改进
如果操纵制度的人能够率先垂范
能够忠实的承诺
并且践行正义的基本原则和规范
如果我们每一个人
都拥有一份哪怕是基本的正义感
正义就会越来越坚强
就会不再脆弱
我们这个社会上
不义的行为和不义之徒
就没有藏身之地
当正义成为一个习惯
成为一种像空气一样的环境
很多思想家把它叫做正义的环境
那么这个社会肯定
怨恨绝望置疑
机会主义就会大大减少
这样的社会就会变得越来越可爱
我们生活于其中
幸福感就会越来越提升
-1.1 单元公告
--html
-1.2 邱勇:打造新人文格局
--导论
-1.2【阅读】格非:《文学的邀约》
--单元读物
-1.3.1【讲座】格非:文学时空观的演变(01)
--01
-1.3.2【讲座】格非:文学时空观的演变(02)
--02
-1.3.3【讲座】格非:文学时空观的演变(03)
--03
-1.3.4【讲座】格非:文学时空观的演变(04)
--观众问答篇
-1.4.1【访谈】格非问答录(01)
--格非问答录(上)
-1.4.2【访谈】格非问答录(02)
--格非访谈录(下)
-第一次练习
-2.2【阅读】陈来:《中华文明的核心价值》
--单元读物
-2.3.1【讲座】陈来:什么是传统?
--什么是传统
-2.3.2【讲座】陈来:如何看待传统?
--如何看待传统
-2.3.3【讲座】陈来:传统与现代化
--传统与现代化
-2.3.4 【讲座】陈来:传统与当代中国
--传统与当代中国
-2.3.5【讲座】现场问答
--现场问答
-2.4.1【访谈】清华国学社的“前世今生”
--01
-2.4.2【访谈】儒学为社会主义核心价值奠基
--02
-2.4.3【访谈】儒家思想应追溯到孔子之前
--03
-2.4.4【访谈】儒学的来源和儒学的意义
--04
-2.4.5【访谈】陈来:“儒学就生活在你的心里”
--05
-2.4.6【访谈】儒学为社会提供价值理性
--06
-2.4.7【访谈】时代忧虑:追求成功与价值约束的分离
--07
-第二次练习
-3.2 【阅读】李强:《社会分层十讲》
--单元读物
-3.3.1 【讲座】什么是橄榄型社会结构?
-3.3.2【讲座】中国目前是怎样的社会结构?
-3.3.3【讲座】中国现在的社会结构有什么问题?
-3.3.4【讲座】形成橄榄型社会结构需要什么条件?
-3.3.5【讲座】如何推进中国社会现代化转型?
-3.3.6【讲座】中国离橄榄型社会还有多远?
-3.3.7【讲座】观众提问
--观众提问
-3.4.1【访谈】社会学学科的起源及其发展
-3.4.2【访谈】李强与社会学的第一次接触
-3.4.3【访谈】社会学研究强调尊重事实
-3.4.4【访谈】从社会结构研究到关注底层社会
-3.4.5【访谈】最基础的研究是社区研究
-3.4.6【访谈】社会学三大问
--6.社会学三大问
-第三次练习
-4.2【阅读】万俊人:《正义二十讲》
--单元读物
-4.3.1【讲座】引言
--0
-4.3.2【讲座】万俊人:何为正义?
--1.何为正义
-4.3.3【讲座】万俊人:正义为何如此脆弱?
-4.3.4【讲座】万俊人:正义如何不再脆弱?
-4.3.5【讲座】万俊人:正义的远景(上)
-4.3.6【讲座】万俊人:正义的远景(下)
-4.3.7【讲座】问答环节
--6.问答环节
-4.4.1【访谈】 伦理学家的启蒙:国学与西学
--01
-4.4.2【访谈】 贵族的学问和穷人的学问
--02
-4.4.3【访谈】 从伦理学到政治哲学
--03
-4.4.4【访谈】 清华哲学系的复建
--04
-4.4.5【访谈】 伦理学的范畴与伦理学家的使命
--05
-4.4.6【访谈】 正义为何如此脆弱?
--06
-第四次练习
-5.2.1本期简介
-5.2.2 郝景芳:现实与虚构(上)
--02
-5.2.3 郝景芳:现实与虚构(下)
--03
-5.2.4 李强、格非、郝景芳对谈(上)
--01
-5.2.5 李强、格非、郝景芳对谈(中)
--02
-5.2.6 李强、格非、郝景芳对谈(下)
--Video
-5.2.7 问答环节
--07
-6.2【阅读】彭林:《中国古代礼仪文明》
--html
-6.3 【讲座】彭林:走出半人时代
--01
-6.4【讲座】彭林:人之所以为人 礼义也
--02
-6.5【讲座】彭林:礼乐人生
--03
-6.6【讲座】彭林:《芈月传》婚礼中的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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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讲座】彭林:礼乐教化与君子风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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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讲座】问答环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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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访谈】彭林:与传统文化结缘
--01
-6.10【访谈】彭林:“陪我度过不堪回首的日子”
--02
-6.11【访谈】彭林:命运的大转折
--03
-6.12【访谈】彭林:礼乐双修走出半人时代
--04
-6.13【访谈】彭林:君子风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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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4【访谈】彭林:礼的缺失与重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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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次练习
-7.2【阅读】汪晖:《颠倒》
--html
-7.3【讲座】汪晖:人文学科的诞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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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讲座】汪晖:两个“脱离” 当代人文学科的重构
--Video
-7.5【讲座】汪晖:从东西/文明之争到科学/人文之辨
--Video
-7.6【讲座】汪晖:两场论战与知识问题
--Video
-7.7【讲座】汪晖:当代人文学科的挑战
--Video
-7.8【讲座】观众提问
--Video
-7.9【访谈】汪晖:思想史研究
--Video
-7.10【访谈】汪晖:鲁迅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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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1【访谈】汪晖:我为什么要研究二十世纪
--Video
-7.12【访谈】汪晖:我和《读书》
--Video
-7.13【访谈】汪晖:谈谈知识分子
--Video
-7.14【访谈】汪晖:人文学科的兴起
--Video
-7.15【访谈】汪晖:人文学科的当代挑战
--Video
-7.16【访谈】我爱问汪晖
--Video
-单元习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