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课程知识点:唐宋词鉴赏 > 二十四、陆游词 > 4.陆游《钗头凤》 > 4.陆游《钗头凤》
下面我们讲
他的一首《钗头凤》
这是同学们都深知的
但是关于《钗头凤》
写作的背景
有关的考证材料
大家过去知道的不一定很多
下面我们先看
把它念一遍
《钗头凤》 陆游
红酥手 黄滕酒
满城春色宫墙柳
东风恶 欢情薄
一怀愁绪 几年离索
错 错 错
春如旧 人空瘦
泪痕红浥鲛绡透
桃花落 闲池阁
山盟虽在 锦书难托
莫 莫 莫
《钗头凤》这首词
按照词牌子的要求
陆游选择了仄声韵
换入声韵
上下片都是如此
开头几句押仄声韵
后面又转为押入声韵
当然入声也是仄声
但是在词中押韵是不能替代的
入声跟仄声一般是不能互换(通押)的
所以上片 下片 都是先用仄声
后转成入声
显得更加凄婉 更加悲凉
关于这首词
有一段传说的小故事
陆游的原配夫人
是同郡唐氏士族的
一个大家闺秀
结婚以后 他们夫妻恩爱
但是很不得到陆游母亲的喜欢
逼迫她休弃了这个妻子
陆游百般劝谏
哀求无效的情况下 被迫分离
后来这个他的被休弃了的妻子
觉得等待也无望
就嫁给了本郡
也就是绍兴的
一个叫赵士程
赵士程看来是皇室的后裔
几年之后的一个春日
陆游在家乡 绍兴的城南的
禹迹寺附近的沈园
就跟这个前妻相遇
那个前妻还安排酒肴
来招待陆游
陆游见人感事
写了这样一首词
关于这件事情的本事
大家看课本 139页的《本事》
是宋人的几首笔记
像周密他们的几个别记
另外呢 143页上
有《陆游钗头凤为谁而作》
是江苏第二师范学院的
那个丰家骅教授写的
《陆游钗头凤为谁而作》
对这个进行考证
我简单的把他们的观点说一说
历来我们就像
刚才这个故事这样
认为那个陆游的前妻叫唐婉
甚至还有人说是陆游的舅舅
唐闳的女儿叫唐婉
后来被他的母亲
压迫 所以被迫离异
离异之后呢
又相遇这件事情
相遇之后不久
唐婉看到
陆游写的《钗头凤》这首词
非常这个伤心
感动的不得了
最后自己也和了一首作品
后来很快
大概三十七岁左右就去世了
陆游却活到八十六岁
到晚年 陆游越来越感到自责
写了二十多首悼念唐婉的作品
这是传统的一般的说法
但是早先几年
以夏承焘先生等为主的
还有吴熊和教授等
都提出《钗头凤》
跟唐婉的事情没关系
而且不是写给唐婉的
夏承焘先生甚至认为
它是写在成都时期
是写给一个妓女的
那跟传统的说法
差异就非常大
我的一个好朋友
温州大学的黄世中教授
专门写了一本书
专门考证这件事情
他的观点认为叫唐婉这个名字
大概是元朝人起的
她也不是陆游舅舅唐闳的女儿
这一点基本上同意
夏承焘先生他们的观点
而他认为
陆游是有一段爱情故事
而且这一首《钗头凤》
是跟这一段凄婉的爱情悲剧
是确实写的这件事
如果是写一个妓女的话
这首词的思想性就大打折扣
所以 我们今天串讲呢
就大致按照黄世中教授的
这个理解
我们既不肯定唐婉
这个是陆游前妻的名字
更不说她是他舅舅的女儿
但是这个故事
还是认为陆游前妻的相关
我们这里为了记叙方便
我们讲的时候
还借唐婉这个名字
我们要跟同学们挑明这个名字
大概是元以后的人才起的
因为在宋代的几个
关于陆游婚事的几个笔记中
总没有一处提到唐婉这个名字
这一首《钗头凤》
记述了词人与唐氏的这次相遇
表达了他们眷恋之深
和相思之切
也抒发了词人
怨恨愁苦而又难以言状的
凄楚心情
红酥手 黄滕酒
满城春色宫墙柳
东风恶 欢情薄 一怀愁绪
几年离索 错 错 错
同学们注意
我们课件当中
用到蓝颜色的字
都是入声字
这里的恶 薄 索 错错错
都是入声
可惜我们江南的方言当中
这个错字
已经读不出入声的感觉
我在清华
也叫福建的 广东的同学
来读这个错字
他们的个别地方
有这个入声的味道
多数地方也读不出入声来
可见我们的古音
现在当代汉语当中
已经开始退化了
有些字 连我们在
保留入声方言的地区
也读不出入声的味道来了
这一点很遗憾
这词的上片
通过追忆美满的爱情生活
感叹被迫离异的痛苦
红酥手 黄滕酒
满城春色宫墙柳
开头三句
回忆与唐氏偕游沈园的美好情景
诗人选取了一两个
最富代表性和特征性的情事
细节来写
红酥手不仅写出唐氏
为人殷勤把盏的美丽姿态
还有概括唐氏人之美
用一个部分来代指人的全貌
在前面我们讲那个
韦庄的《菩萨蛮》的时候
大家还记得
皓腕凝霜雪
以女子那个洁白的手腕
来代指女子的美貌
这里的红酥手
也代指唐氏的美貌
更重要的
它具体而形象地表现
这对曾经是
恩爱夫妻之间的柔情密意
这一点很容易使我们想到
《姜斋诗话》里面
以乐景写哀 以哀景写乐
一倍增其哀乐
这里故意写他们见面时
高兴的样子
但实际上他们都像
口里吃了黄连似的
心里很苦
满城春色宫墙柳
又为这幅春园夫妻把酒
勾勒出一个深远的背景
宫墙 这里历来人在考证
这首词的真伪的时候
夏先生他们就提出
绍兴这个地方
没有做过都城
怎么会有宫墙呢
后来我偶然读书当中发现
绍兴 在五代时期
曾经是吴越国的东都
而且吴越国
后来是早就归顺宋朝
它在五代时期
就跟宋朝
就有较多的来往
后来它不是被攻打下来的
所以吴越国的
这个国王的后裔
都做了宋代的高官
像这个西昆派的代表人物钱惟演
就是吴越国国王的后裔
这里正因为如此
所以对吴越国的这个宫殿
保留下来的可能性是较大的
陆游到北宋初期
只有一百五十左右年
这个时候
陆游还能看到
吴越国东都的宫墙
这种是完全有可能的
这是我的看法
夏先生他们没有涉及这个问题
满城春色宫墙柳
唐氏手臂红润
酒又是用黄封的酒
而且大家知道
绍兴的黄酒是非常出名的
加上碧绿的柳色
使这幅画面
有了明丽而又和谐的色彩
绍兴沈园内
杨柳依依 一派春色
红酥手是美的
黄滕酒也是美的
满城春色宫墙柳更是美的
从宜人的风景联系到人
以柳喻唐婉
这时唐琬已经改嫁
犹如宫墙的杨柳
可望而不可即
也是空有良辰美景
表达作者无限惆怅的情怀
东风恶 欢情薄
一怀愁绪 几年离索
写词人被迫
与唐氏离异之后的痛苦心情
上一层写春景春情 无限美好
到这里突然一转
激愤的感情
潮水一下子
冲破词人心底的闸门
无可遏止地渲泄下来
“东风恶”三个字
一语双关 含蕴很丰富
是全词的关键
也是造成词人
悲剧的症结所在
大家注意
一般人理解这首词
认为东风恶是指
东风代指他的母亲
太凶恶 太可恶
这样理解就错了
陆游是个很封建
很孝顺的儿子
否则也不会轻易
在母亲的压迫下面
就把这样贤惠的妻子给休弃掉
“恶”这个字是浙江的方言
黄世中先生在他写的那本书里
特别考证
在浙江一带“恶”这个字
并不是凶恶的意思
而是指猛烈
东风恶 欢情薄
因为东风很猛
所以很快就把这个花都吹落了
欢情薄 就是短暂
一怀离绪 几年离索
就要造成多少年的分离
错 错 错
一连三个错字 迸发而出
感情极为沉痛
这里直抒胸臆
激愤的感情如江河奔泻
一气贯注
这里也有作者自己忏悔的意思
他觉得休弃了唐婉
是自己极大的错误
错 错 错
连用三个错 这一点
也使得我们后人
读起这首词的时候
既痛心陆游在家庭生活
当中的软弱
不能抗拒母亲的压力
最后把那么好的妻子给休弃掉
但是他既能用 错错错
这样来检讨自己
我们又不得不为陆游
感到有几分同情
也同情他的遭遇
也原谅他的
部分的原谅他的缺点
有的人说这是对他母亲的怨恨
陆游是不大敢埋怨母亲的
陆游身上有许多封建的东西
也是我们古代封建时代的
一些文人所常有的一些不足
陆游也不是完人
但是他能用三个错来检讨自己
我们又有几分谅解他
词的下片
春如旧 人空瘦
泪痕红浥鲛绡透 桃花落
闲池阁 山盟虽在 锦书难托
莫 莫 莫
也是先用仄声 后用入声
词的下片
由感慨往事回到现实
进一步抒写
妻被迫离异的巨大哀痛
春如旧 人空瘦
泪痕红浥鲛绡透
春天还是老样子
可是人却消瘦了
泪痕红浥鲛绡透
这里的鲛绡
指手帕 相传过去古代
海上有一种鲛人
这个肯定是神话了
这个现代也不会有
古代也不会有
它流下来的眼泪可以成为丝
可以织成绸缎的
这种就叫鲛绡
当然这肯定是一种神话
当然是不是今后哪一天
我们真的发现
海上有一种动物
它的眼睛里吐出来丝了
这种大概是一种传说
泪痕红浥鲛绡透
鲛绡在这里是手帕
手帕都浸透了泪水
可见得这次的婚变
对陆游固然是失去了一个
非常美满的婚姻
失去了一个心爱的妻子
但对唐婉的打击就更为深重
一个女子被丈夫休弃掉
而且把这样一个
美满的婚姻打破
对唐婉的打击是更深重的
即使这一次偶然相遇
并没有给唐婉抚平心灵的创伤
带来了什么好处
反而使她加快了
她三十几岁就去世了
可见得唐婉对过去
失去的那一段爱情看得更重
受到的打击也就更重
春如旧承上片的满城春色
这又是此时相逢的背景
依然是那样的春日
但是人却今非昔比
以前的唐氏
肌肤是那样的红润 充满活力
而现在她憔悴了 消瘦了
人空瘦和鲛绡透
记出离别之后的
痛苦感伤的情形
桃花落 闲池阁
山盟虽在 锦书难托
也许写这首《钗头凤》
不是他们
偶然在沈园相会的当天
而是稍后一段时间
隔了不久
桃花都凋落了
到了晚春季节
那个闲池阁
沈园里也冷落了
山盟虽在 锦书难托
我们想一下
当时陆游跟唐婉
被迫分离的时候
也会像焦仲卿和刘兰芝
就是《孔雀东南飞》当中的
男女主人公一样
说好今后立下山盟海誓
你不再娶 我不再嫁
但是实际 后来在压力下
首先是陆游扛不住了
陆游先娶
后来是唐婉再嫁
他们又没有那种勇气
一个是赴身投清池
一个是自挂东南枝
这都是这个
《孔雀东南飞》中的句子
一个是上吊而死
一个是投水而死
没有能做到这一点
山盟虽在 锦书难托
却想捎封信也不行
最后用莫莫莫三个字
这一点也看出陆游
在这样的外力的打击下面
他缺少一种抗争的这种勇气
当然 这样做
是符合封建道德的
你既然妻子被你休弃了
你还老跟她捎信
这种做
对她恐怕未必是精神的安慰
在封建时代
这样的婚事
是造成了许多婚姻的悲剧
山盟虽在 锦书难托
这两句直接赋情
虽寥寥八字
却能表现出词人
内心的痛苦之情
莫莫莫 明明在爱
却不能去爱
明明不能去爱
却又割不断这爱缕情丝
刹那间
有爱 有恨 有痛 有怨
再加上看到唐氏的憔悴的容颜
和悲戚的情状产生的
怜惜之情 抚慰之意
真是百感交集 万箭穿心
一种难以名状的悲哀
而又无可奈何地发出
莫 莫 莫
陆游对母亲的无理干涉
缺少反抗的精神
如果说上片的错 错 错
是饱含着泪水的呐喊的话
那么莫 莫 莫
已经是浸透悲凉的哀叹
言犹未尽 意犹未了 情犹未终
却偏偏只能不了了之
全词在哀音里结束
这首词节奏急促
声音凄紧
再加上错 错 错
莫 莫 莫先后两次感叹
荡气回肠
恸不忍言 恸不能言
总而言之这首词达到了
内容和形式的完美的统一
是一首别开生面
催人泪下的作品
相传唐婉当时也和作了一首
虽然用韵并不一样
她也是正好相反
她的前半段用入声韵
后半段换成平声韵
世情薄 人情恶
雨送黄昏花易落
晓风残 泪痕乾
欲笺心事 独语栏杆
难 难 难
人成各 今非昨
病魂常似秋千索
角声寒 夜阑珊
怕人寻问 咽泪装欢
瞒 瞒 瞒
这一首据说是元朝人假托的
如果真是出于唐婉之手
倒是很感动人的
陆游晚年写过不少首
悼念唐婉之作
像这有《沈园二首》
城上斜阳画角哀
沈园非复旧池台
伤心桥下春波绿
曾是惊鸿照影来
梦断香消四十年
沈园柳老不吹绵
此身行作稽山土
犹悼遗踪一泫然
这是他七十五岁的时候所写
他也没料到
自己能活到八十六岁
所以到八十多岁
还写过悼念唐婉之作
当时他已经走不动了
不能再到沈园来看看了
在家里想起唐婉
写下几首作品
这一点 一个人善于改过
最后对自己年轻时候
休弃妻子这样一个错误
自己一再用诗词表现
对唐婉的追念
这一点 也使我们对陆游
有几分原谅 几分同情
这一段感天动地的爱情故事
借着这几首诗词来表现
倒是很感动人的
封建礼教摧毁了陆游的爱情
却无法阻止
他们用诗词来表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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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de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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